长江在武昌同汉江交汇,两江两座城。
武昌江东,汉阳在江北。
汉阳在元代时便已成府,明初被划归武昌府,明末又恢复汉阳府领汉阳,汉川两县。
从古到今但凡临水的城市都很繁华,更不用说像武昌,汉阳这种兵家重镇了,江面行舟往来如织,城外临江的村镇集市更是星罗棋布,三里一村五里一市。
汉阳城北二十里外有条大河叫府河流经孝感境内东入长江,在入江口处有个村,不大不小有个几十户人家。
村民多以渔为生,过的虽大多贫穷但邻里和睦,谁家要是有个点磕磕绊绊都会尽力帮扶,当然了谁家要是有个事,很快一个村子都知道了。
比如数日前村东头的靠近江边的老张头的外甥从汉阳过来小住,半盏茶功夫就传遍了整个村,而村民对老张头家的事也好格外的好奇,因为老张头在他们眼里就是个传奇的人物。
说白了就是,闯荡过的人。
说的再直白点就是当兵的。
老朱建国后为了省事想了个阴招,将老百姓的户口弄个军户匠户,而且还都是终身制,要么战死要么老死,死后你儿子还得接班,几乎就没有退休一说。
而且军户是那相当的苦,简单来说就死,又想马儿跑又不想喂草,而且参军不是在本地,要自己去往千里之外的军营报名,路费都得自己出。
所以有很多人从参军离开那天起,就再也没回来过。
很显然老张头是幸运的,十五岁离家从军到现在已是三十多年了,他竟然还活着,但中间也仅仅回来过不足十次,这期间父母去世了,妹妹嫁人了。
然后就有六七年没回家了,连家里的房子都塌了,以至于村民都以为他死在外边了,可谁知道一年前老张头回来了,瘸着一条腿,说退伍了。
这个年代的所谓退伍其实要么就是老了要么就伤了,不能再为朝廷卖命干吃浪费粮食,所以朝廷就把你赶回家了。
当兵的都很穷,又残废又老还孤寡,所以老张头回来时,村民们虽然开心他活着回来了,但也都唉声叹气替他发愁,这将来的日子怎么过啊。
可没几天,老张头就修了房子,三间堂屋还有两间偏房,令村民瞠目结舌:这老张头竟还有存余。
老张头摇头,说当兵的饭都吃不饱,哪来的存余,这是汉阳城里头的妹妹给的银子,妹妹在城里头做些买卖营生有点家业。
村民这才恍然大悟,有人问,那干嘛还回来,不在城里头跟着妹妹享福,老张头都是微微摇头,城里头再好那也是妹妹婆家,没有自个这一亩三分地自在。
这话倒也是。
于是老张头就过上了清静又孤单的田园生活,租了三亩薄田,在江堤边院子旁开荒种菜,十天半月的进城一趟卖菜什么的,日子平静又无聊。
直到数日前,一辆马车进了村子,然后去了老张头家,这引起村民的注意纷纷前来打探,然后就看见老张头一脸喜色,说是城里头的外甥要参加秋闱(乡试)嫌城里头太闹腾,便来乡下找个安静的地方苦读。
乡试一般是农历八月举行,考中的就是举人了,所以村民一听都开心不已,原来老张头的外甥还是个秀才公呢,其实参加乡试的除了秀才外还有监生,贡生,官生等。
但不管如何,这年代一个秀才足以引起村民的热情了,毕竟有人考了一辈子也未必考的上秀才呢,而且秀才的社会地位远高普通老百姓了。
可是村民一看,咦,那少女应该是个女婢,至于那两个男子,一个青年一个少年,到底哪个是秀才公呢。
因为两人都又黑又健壮,没有一点儿文弱秀才的摸样,不过村民都猜测应该是那个青年吧,毕竟少年秀才不多见啊。
果不其然,老张头介绍那青年王征南就是自己的秀才外甥,而且文武双修,村民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健壮呢,还是个文武全才呢,看来老张头的妹妹在汉阳城里头混的确实不错哦,儿子回乡下还派了一个丫鬟一个仆从伺候着。
既然秀才叫王征南,那少年仆从就是常宇了,女婢毫无疑问就是青衣。
只是村民不知道的是,老张头确实是当了三十几年的兵,但至少有十年是在锦衣卫当差,也确实退役了,但依然是锦衣卫的暗线。
老张头并不知道常宇三人的真实身份,他也不好奇也不打听,就安心的扮演一个舅舅的角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逢日还会去赶集卖货,只是身边会多了个帮手。
王征南每日在院子里看书练武,几乎足不出户,而常宇就不一样了,要么在村子里闲逛和一群小儿玩的不亦乐乎,要么就和老张头一起下地拔草除虫,也会去翻土种菜,又或跟着去捕鱼。
当然了,他最爱的还是去看戏。
距离村子三里外的府河边有个镇子也是个集市,数日前有条大船从长江拐进府河然后在集市岸边停了下来,很快就搭了个戏台子唱戏,引来十里八乡的百姓来看戏,不管是不是逢集这儿总是人潮涌动,有时候甚至天黑了还有人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第二天太阳没出来呢就早早来候着了。
毕竟这年头没什么娱乐项目,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看戏听戏就是最开心娱乐享受,而且看这种戏几乎都是免费的。
常宇也好听戏,虽然有时候听不懂,他也喜欢听,毕竟这年头即便是他也只能听听这些聊以自慰。
船很大,戏班子也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