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将至,街头上一片敲锣打鼓,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贩比比皆是,四处都挂着喜庆儿的小物什,像是舞龙杂耍这些玩意儿更是吸引了不少的小孩驻足观看。
小姑娘穿着一身红色的小袄,乌黑的发丝被她的娘亲用绸线挽成了双丫髻。耳畔垂着的发丝虚虚地搭在肩上,一双漂亮的黑眸也并不像其他十岁的孩童般还打量着周围的热闹,她乖巧地牵着自家娘亲的手,随着自己的爹爹,安静地往郊外走去。
郊外荒凉,冷风萧瑟,小姑娘也似乎习以为常,并不会抱怨。偶有无聊,她还不会忘记小口咬咬一直紧攥在手里的糖人。
这是一座荒废了的府邸。
或许只有通过远处早已是别家的庄田、还有折断牌匾上凌厉大气的题字、又或者府邸里那一片废墟中,隐隐可以觑得当年这里是何等的风光。
男人定定地看了好一阵,妻儿在一旁都不敢打扰,直至他眼眶微红,长叹了一口气,拎着手中的酒,大步往府邸深处走去,提声道,
“云弟,为兄来看望你了。”
这里早就被收拾得干净,更何况春去秋来,雨淋日晒,早已将八年前那个夜晚的惨状抹在了时光里。
那夜八十七口人在此丧生,魔教手段过于狠毒,巫蛊之术下大都没了全尸。这些衣冠冢全部都是他心怀着愧疚一点点来搭建。
“云弟,一晃眼如今八年也过去了。”他斟了一杯酒,倒在了墓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口饮下,“当年你们惨死,还遭人诬陷,都是为兄不好,一直未能为你和弟妹昭雪。”
“还好,还好,前些日子终于洗雪冤屈。”他短促地笑了一声,满脸悲怆,“你当是为何?我又当是为何?”
“居然全是当初朝廷那帮阉狗们想的主意!整不跨那三代同堂,就想着法儿从江湖上下手。”
“为兄身为武林盟主,却丝毫不察。真的该死!真的该死!”
男儿有泪不轻弹。
这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说着说着就哭了,他哑着嗓子,“你家殷儿,若是活着……如今也差不多十六岁了。”
“还记得吗?”
“当年我们一起闯荡江湖的时候,正是这个年纪,那时可真的是好啊。”他眼里充满着怀念,“我们当初年轻气盛,凭着一股傲气,竟去各个地方势力踢馆,哪怕败北而归,也决不放弃,势必要争个输赢。若非后来我当上了盟主,想来那些老前辈到现在还不愿意搭理我们呢。”说到兴处,他笑了起来。
“你说,殷儿要是活着,在这江湖得多惬意。”
“到时候,再带上……带上我家宁宁。”他梗着嗓子,颤着声音。试图压制着快要再一次喷涌而出的泪水,压制着这八年来醒悟后的自己几欲死去的悔恨与愧疚。
“我不是一个好爹爹,我不是!”
“我竟然把自己的女儿,亲手地交给那个畜生,是我害死了我的女儿,我的宁宁!”
“柯哥!柯哥!”林婉连忙扑上来,拉着用着拳头打着自己的安仲柯,双眼含泪,“不是你,不是你。柯哥,不是你,都是我这个娘亲的不是。”
“宁儿想必早已轮回转世,柯哥你放过自己。你看!”她连忙将旁边的小姑娘拉了过来,“我们还有一个女儿,清晏。”
“爹——”安清晏将自己手中的糖人递了过去,稚嫩地安慰着,“你不要担心,姐姐会和沈家伯伯、伯娘还有沈家兄长好好安息的。”
“婉儿、清晏”安仲柯泪眼婆娑地看着紧张望着自己的妻女,终是忍不住抱着痛哭!
“他们会好好安息的。”
他咬着牙发着誓。
……
而在另一边,本该好好安息(?)的安宁宁和沈殷正陷入了难得的僵持。
“下来。”
沈殷看着爬在树上的少女,冷静地命令道。
“不!我不下!”少女带着一脸坚强的奋斗表情,紧紧地抱着树干,还不忘往里了收了收。
沈殷用轻飘飘的目光将周围环视了一遍,察觉到再无人偷窥打量之后,他抬起眼皮,“我再说一遍,安宁宁,下来!”
“我不叫安宁宁!我不下来!”
“那你叫什么?”
“我的名字叫璃莹殇·安洁莉娜·羽灵!我——”
似乎觉得再和一个发病的人这样计较实属浪费时间,沈殷直接一个轻功跃到树梢,将还在聒噪的——大喊着“我的绝招是真爱之门!”——的少女抱了下来。
“不,你就是安宁宁。”
他将她放下,强调,“而我是沈殷,你说过——”会一直对我好的。
“狗子。”少女看着他的眼睛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他挑起眉,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听错了。可是下一秒,少女捧着他的脸,再唤了一声“狗子”。
直接打破了他的幻想。
沈殷看着拉着他的手,蹦踏着笑得一脸天真无邪、一口一个狗子的安宁宁,终是扶额叹气,准备强硬地将她带回住宿。
“不!不!我不走!狗子!我不要走!”谁知这小疯子疯起来,全无理智可言,耍赖地拽着他的手蹲在地上,平时拉弓弩长的力气全给体现在了这里。
沈殷心里有些不耐了,他冷眼看着她,正准备用言语威胁。
谁知少女蹲着仰望他,那双黝黑的眸子看得格外的认真,猝不及防说了一句。
“狗子,你变了。”
少年瞳仁倏地一缩,眼中的墨色突然变得浓厚、似是其中有风暴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