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亏王伦不在此处,不然看见如此一幕,估计也只得仰天长叹,徒呼奈何了。看来他当年在柴进府上给杨雄传的那张字条,完全没有起到作用,可谓白瞎了。
杨林自然不可能知晓这件事情背后的复杂真相,当下只当做是看热闹一般,一笑而过。不过此事倒成了他和李小二之间沟通的最佳谈资,这一路走下来,两人聊得颇为投机,迅速熟络起来。
回到柴进庄上,天已经黑了,这四人进屋就闻到一阵四溢的香气,原来老都管杀翻了五头肥牛,叫人就在院中炙烤,另有柴进往日里打下的好些野味,此时都拿来做熟了。更有许多经年的窖藏,尽数搬了出来,都拍开了,一时间,酒香肉味,扑鼻而来。
李小二夫妇虽是开店卖酒肉的,但小店维持不易,多靠勤勉持家,平日里节省惯了,很少能吃上这么丰盛的宴席,见了这么大的阵势,小夫妻俩个都不禁咽了咽口水。
老都管见杨林回来了,忙迎了上来,此时他瞧见众人面色,笑道:“这许多东西,若不请山寨的好汉们消受些,一路怕也难拿,还是装到大家肚里,正好赶路!” “啊呀呀,这个老朽确实不知!好在我庄上田地不少。耕牛也有三百来头,如此一发带上山寨,给王首领做见面之礼!”老都管拍着额头道。
“甚好,甚好!多蒙老都管厚意!”杨林大喜道,他也算山寨老人。知道梁山泊虽然不肯收新上山头领的金帛财物。但是对头领们进献的粮食、牲畜、车仗等物资,还是会顾及头领们的心意,酌情收纳。算是折中之举。
老都管见杨林肯笑纳心意,呵呵笑道:“我这里地近辽国,时常有牛马贩子从北地贩卖这些牲畜过来,是以价格也甚为便宜,如此老朽斗胆替大官人做主了。这便沿路买将过去,能买多少牲畜便是多少,尽数献给梁山王首领,以酬贵寨续我柴家血脉大恩!” “哪里的话!?大官人书信都说了,梁山,直叫我想办法表示一下,我却怎能罔顾我家家主的意思?”老都管气愤愤道:“后生仔你且听我这老朽一回。我们又不是寻常百姓,将来我家家主也要在王首领手下坐一把交椅,分这么清楚作甚?”
杨林还要推辞,不防老都管在这件事情上甚是坚持,当下只好拱手谢过,老都管这才转嗔为喜,道:“往日钱花了,都没个作响处,如今好不容易办点正经事,你还不依我老头子?”
老都管说完摇头而笑,望着恢复了一点人气的深宅大院,叹息一声,便请杨林和李小二夫妇上座用餐,李小二知道自己是沾了林冲的光,当下却不敢妄自充大,带着浑家前去打起下手来,老都管望着两人背影,感叹道:“这等知冷知热之人,倒也不枉了林教头一番心意!”…
杨林也随声附和几句,当下叫弟兄们都来享用美食,又吩咐大家吃完帮着柴府收拾细软。哪知这一收拾,直收拾半夜三更,方才作罢。筋骨酸软的杨林这才深刻的体会到,这位仗义疏财的柴大官人有多少身价。
话说众人在庄上歇息一晚,第二天天不亮便起身了,老都管自然又是一番盛情招待,一早晨便大鱼大肉的款待大家,不过有杨林的话在前面,却是不见杀牛了,几十只肥羊管够,吃得大家满嘴流油,口滑得紧。
用过早饭,老都管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住了大半辈子的宅院,惜别了这处庄园,最终和杨林带着近三百人,押着上百辆大车,南下投梁山而去。
虽然这列车队所载的财富足够叫无数强人红眼,但这一路也没有甚么大事,毕竟是梁山泊头领亲自押队,载的又是河北闻名的柴大官人的家资,直叫沿途绿林的大小山寨,即便起了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倒是还有不少绿林好汉或三五人、或五七十人接伙来投,其中更有一伙两百多人的,指着要投梁山,杨林做主都笑纳了,顿时车队变得更加臃肿起来,人众稳稳过千。而老都管又有言在先,一路不停的大肆买牛购马。这一路走下来,搞得知道的人晓得是柴进搬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举县搬迁哩。
老都管这一路算是老夫聊发少年狂,可老江湖杨林却隐隐察觉这样走下去怕是不妥,如此多的财物,来投的人又复杂,因为没有时间细细甄别,怕是少不了别有用心之人派来的探子,故而他十分警觉的在半路上就放出信鸽,请山寨派人马过来接应。他倒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实在是身上责任太重,生怕一不小心有负王伦哥哥的重托。
话说这一日走到德州境内,杨林心下更是不安,因为再往南,就是京东地界了,若是没人打自己的主意,自然再好不过,若是真有不怕死的,只怕这里便是他们下手的最后机会。
“报,前面发现一伙本地山贼拦路,人数约莫有五七百人,点名要见杨林哥哥!”派出侦查的弟兄飞马奔回,打断了正在神思中的杨林。
显然老都管也听到一声报讯,急忙赶了过来,道:“杨头领,这可如何是好?”
杨林虽然一直担心这点,但他上山这么久了,颇有些“无事不惹事,事来不怕事”的风范,当下面色一峻,沉声道:
“老都管且把心放肚子里!我们这一路,连官军都不敢来讨死,就怕我梁山大军兵临城下,点名算账!这伙人既然是本地山贼,有巢有穴,我就不信他眼珠子就掉钱堆里去了!”
“杨头领心里有主意便好!”老都管见他面不改色,顿时放心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