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算起来被招安没几个月,不过官话倒是说得颇为顺溜,饶是童贯当初十分不待见这个便宜女婿,到了后来,再起私心杂念之时,却已把他列入优先关照的范畴。
“王知州虽随天使初至,却克尽厥职,勇于献言,实乃当朝文武之楷模!”童贯表扬起王庆来,压根不分甚么场合,就在麾下众将一片附和声中,只见这时童贯却颇为玩味的望向宋江,开言道:“宋将军,自京师出兵以来,未曾见你进献一言,想必足下已是胸有成竹了?”
宋江感觉自己的好运在出了郓城县后便用光了,那种上司宠着,同僚敬着,兄弟供着的待遇已经只能追忆了。此时被童贯揶揄,宋江哪里敢表现出半分不忿?当下小心翼翼却不失卖弄道:
“梁山水寇,依持为何?并非他们妖言惑众所称者‘替天行道’!官家即是天,我大军便是天兵,真神面前邪门歪道自然现行!同样,其依持者也非为贼兵骁勇!想枢相手握百战之兵,夏贼遇之尚且丧胆,何况一举事不过三五年的绿林野寨?以末将愚见,梁山泊唯一依仗者,无非是一个‘水’字!而我朝廷大军此番虽号称百万,但在水上,不得不说,却输与此贼!末将心想,枢相闻贼倾巢而出,不但不怒,反有喜色,此处正是枢相高明之处!倘若梁山贼寇尽行出穴,散布于京东十数州府之中,此番剿贼之战,反易为之矣!”
童贯闻言,目现精光,没想到一个县衙小吏,也能看出自己计策,不由暗暗称奇,当下倒也没有再继续为难宋江,只是含蓄道:“贼握一拳,本帅尚且有些劳心,如今贼分五指,我已无忧矣!”
童贯就是在等,等王伦“彻底”席卷京东。所以隔着一县之境他就是不下令开拔进入京东。他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打仗讲究的便是扬长避短。王伦要作最后的疯狂,任他疯去,彻底疯了才好,最好一路疯到登州去!
毕竟从水泊而出的贼越多,盘踞老巢的贼人就越少,将来只要能把贼人都死死钉在各地州府之中,这仗就赢定了。毕竟,论起攻防战,童贯怕过谁?他手下的这些西军,严格来说虽说大部分只能算是二线,但同样都是攻城拔寨的专家。说起宋国和西夏的拉锯史,绝大多数时间就是你立一个寨子我来打,我设一个楔子你来拔么?西军中人谁没参与过几场艰苦卓绝的攻城战,都不好意思跟友军打招呼。
“当然了,王知州所言亦有道理,不过为将者须将目光放得长远,如此才能言行一致……本帅给他们散开的时间,却不会给他们坐大的时间!”
这句话,别人听来好似给王庆遮羞,但王庆听来,心中没来由的一颤,童贯这句极富跳跃性的言语似有敲打之意,莫不是其对自己招安之前的某些用心,早有察觉?
王庆正不知该如何应答之际,忽然这时营寨外一阵嘈杂,直引得童贯皱眉,不由转头望去。王庆这才算是暗暗吁出一口浊气,就在执勤军官掀开门帘之际,一阵冷风吹来,直叫王庆感觉后背发冷,原来是早已被冷汗浸湿。
“帐外何故喧哗?”童贯冷面问道。
执勤军官见童贯面色不豫,忙上前跪禀道:“报枢相,梁山贼寇兴仁府守将前来献城!”(未 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