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无事地过了大散关。
太渊又来跟沈濯商量:“小姐看,咱们是直接往西进陇右道,还是再往南走走?”
沈濯毫不犹豫:“小姑父那里有什么可急的?顺着故道水,我们过兴州,去利州。”
“去利州做什么?你要去剑南不成?”隗粲予啪地一声合上折扇,兴奋地险些跳起来。
利州是剑南道的隔壁。而故道水再往南,就是嘉陵江。
沈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剑南是父亲的地盘,我去干嘛?找死?”
隗粲予蔫儿了下来。
太渊斟酌了一下用词,方道:“侍郎毕竟离开剑南多年了,那边的许多事情,未必是他一句话能安排得完满的。尤其是,后来留在益州任长史的,是穆跃穆在渊。”
穆跃,穆在渊。
卫王孺人,穆婵媛。
沈濯一双杏眼里的寒光一闪,颔首:“我明白了。你们收到了什么消息?”
太渊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正是因为没收到什么确切的消息,小人才觉得事情不妥。”
隗粲予大惊失色:“你说先生那里也打听不到殿下的消息?”
不约而同的,沈濯和太渊都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沈净之小姐已经完全没有婴儿肥的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不仅先生,就连陛下,也没有收到殿下的消息。反而是彭伯爷,听得说已经跟小伯爷一起进了陇右道。曲将军正亲自驰马去接。”太渊连忙说道。
这样重要的消息适时地缓解了沈濯的羞窘。
“你的意思是说,彭家父子,跟殿下失散了?还是兵分两路?”沈濯的表情凝重起来。
太渊顿了顿,摇头道:“不清楚。”
三个人同时都沉默了下去。屋里只剩了沈濯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击的声音: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陛下还派了不少人来寻小姐。因为陈仓开始,小人吩咐抹去了咱们行进的痕迹,所以陛下的人也就停在了那里。听说,那群人正要索性去陇右,说是一来去找找三殿下,二来,要直接去洮州寻小姐。”
太渊将另一个大家都觉得无关紧要的消息也说了出来,缓解屋里的沉重气氛。
沈濯的脑子完全不在这个上头。
——失散?那彭氏父子凭什么还能给曲好歌递过去消息?分兵?主动分开只能意味着他们遭受了以其中一个人为主要目标的攻击。为了让另一队人有机会活命,所以才分开。
这一行人中,最值得作为目标的,只有秦煐。
万一分兵之后秦煐出了什么意外……
想起临波,孟夫人,自家父亲,章扬,还有家中那一张赐婚的圣旨。沈濯只觉得头皮发麻。
当机立断,沈濯宣布:“加快速度行进。我爹爹收到过消息,我家信芳伯会派人去剑阁接应秦煐他们。若是彭伯爷去了武州,也许秦煐会去剑阁……”
说到这里,她忽又停住。
她的目光转向太渊,有一丝犹疑:“秦煐的性子,是特别谨慎还是特别骄傲?”
太渊从听她直呼三皇子性命就已经傻眼愣住,此刻更不禁游目去瞧隗粲予。
隗粲予折扇敲在手心里,双手摊开:“看我干嘛?我连真人都没见过!”
太渊不好意思地回禀沈濯:“小人一直在京外。虽然殿下去吴兴那次,远处的防护是小人做的,但也无缘得见殿下金面。”
闹了半天,还是自己对秦煐最熟悉?
伤脑筋啊。
忍不住抬手挠了挠自己那两道有些浅淡的眉毛,沈濯牙一咬、眼一闭:“我赌他这一场历练冷静理智了!这样一来,他必定能猜到剑阁那边只怕是不安全。所以,他会选择相反的方向走!”
太渊急忙抚平桌上的舆图:“彭伯爷从这里进入武州,剑阁在东南,若是殿下选择西北,那就是——扶州,叠州……”
太渊的声音忽然哑住。
沈濯惊奇地看他:“怎么了?”
隗粲予挥着折扇哈哈大笑:“殿下肯定是知道赐婚的消息了!叠州北边就是洮州,咱们的目的地!”
沈濯只觉得脸上正经严肃地燃烧了起来,没好气地冲着舱外喊:“窦妈妈,今日隗先生的食水减半!”
自己又一脚踢在桌脚上,恨恨地咬牙抱怨:“我是为了躲婚事!怎么还得去上赶着救他的命?真真是前世欠了他的……”
可是不对啊!
分明是他前世欠了自己的!
沈濯越想越生气,无视掉隗粲予和太渊越来越喜悦的笑容,将两个人一顿臭骂赶了出去,自己坐在屋里拍着桌子尖声嚷:“收钱!按照镖局的规矩,从出京开始算起,直到那个二货滚回京城!按最高的标准算!”
正站在她房门口,跟那个叫净瓶的女子一左一右守门的江离听见了,木然地答:“是,小姐。小人照着镖局护卫西域大商的标准算。”
净瓶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一只手叉上了小蛮腰:“哎!小姐发脾气而已,你还当真啊?”
江离木然地看着她,过了一时,方道:“小人的师父里,有一位乃是西市的炒货商,他老人家是太后娘娘在外收集消息的总头目。可小人还是我家小姐的仆下,小人那位师父,仍旧是太后娘娘的仆下。你不想当真的话,就回阮先生那里去。不必来伺候我小姐。”
说话间,玲珑正端了一壶酒两个菜走过来,听见了,无奈一笑,一脚踢在江离腿上:“傻呀?小姐乱发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