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仇万山带着两百名锦衣卫和几十名神机营鸟铳手,信心满满的来到百花山谷中的那片密林前时,迎接他们的,却是密密麻麻的几百具尸兵。
这些尸兵或手持长刀长矛,或赤手空拳,大部分尸身还不完整,断臂瘸腿者有之,心脏被掏空者有之,血肠在腹腔外悬挂者有之,更有甚者,只剩下左边的半拉身子,用单手单脚在地上爬行,向着他们行来。
尸兵穿着残破的禁卫军军服,虽然大部分肉身残缺,但只要是脑袋还算完整的,俱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朝他们扑来。
这些鸟铳手和锦衣卫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的浑身哆嗦,不敢上前。有几名鸟铳手更是吓到双手一抖,鸟铳从手中滑落,然后晕了过去。
“开炮!”莫重光见状,发一声喊,将身边的炮手震醒。
十几名炮手陡然一惊,各自带着两名仆兵装填弹药,对准尸兵。
在炮手装填弹药的时间里,这些尸兵已然距离他们不足百米,距离太近,三门大炮便成了摆设。而在他们右侧的两百名锦衣卫,却还是一副呆滞,傻傻的愣在那里。
“平射!”这种距离不可能再去测距瞄准,十几门佛朗机炮调整炮口,点燃引线,平对着冲来的尸兵开炮。
“轰”一枚枚铁丸在尸兵群中炸开,却只将几名尸兵炸的更加血肉模糊,丝毫没有影响到尸兵前进的速度。
“砰”队伍后方,终于有了鸟铳手反应过来,对着冲来的尸兵开了枪,被射中的那具尸兵右肩炸开一个血洞,右臂直接炸飞,却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他们已经是死人,被控尸术所控,只要头颅尚在,就不会失去行动能力。
莫重光发出一声厉啸,灵气鼓荡,还在发呆的锦衣卫纷纷从震惊中醒来,看着前方的尸兵们,却还是有些慌乱。
“钟子悦!居然想到利用尸体,你忘了我茅山道术的本旨了吗?”
莫重光身形一晃,闪电般冲进尸群,双手符纂不停拍出,瞬间便有几十具尸兵被制住,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愣着干什么?上啊,砍了这些死人的脑袋。”仇万山喝道。
锦衣卫醒过神来,抽出腰间的绣春刀,叫喊着互相打气,迎着尸兵冲了上去。
转瞬间,便有近半尸兵被莫重光符纂制服,呆立原地,等着锦衣卫的配刀将他们头颅砍去,然后再次死亡。
莫重光身形迅疾如风,在尸兵中不断闪烁,手中符纂不断拍出,若不是他上次见钟子悦能控尸体,早有了准备,断然不会随身携带这么多符纂。
就在他伸手要拍向一名四肢健全的尸兵时,那名尸兵陡然抬头,睁眼,然后便是一拳击在他拍出的左臂上。
“啊”猝不及防之下,莫重光整条左豹肉横飞,被假扮尸兵的钟子悦一拳打烂。
剧痛之下,莫重光身形疾退。
这时,两百锦衣卫已经冲到这些尸兵近前,举刀便要砍下。
却突然见已经被贴上符纂的尸兵冲他们合身扑上,张嘴便咬,手中握有武器的尸兵也将长矛向着锦衣卫刺去。
战斗,瞬间爆发。
钟子悦在尸群中看了一眼,接过一具尸兵手中的长矛,用手托起矛头,嘴角冲仇万山撇了撇。
仇万山刚刚接住只剩一条手臂的莫重光,陡然见钟子悦持矛指向他,吓的急忙调转马头,躲在几名鸟铳手身后。
“呼”尖锐的破空之声传来,仇万山心头一颤,再也不顾身后这些人的死活,不敢回头,纵马落荒而逃。
“噗”长矛穿透三名鸟铳手,将一匹战马钉死在地。
这些神机营的鸟铳手早就接到命令,一见势头不对便可撤退,见仇万山逃走,也催马跟着向山下跑去,只苦了还在混战的两百名锦衣卫和炮车上的那十几名炮手。
待到远远看见京师的城门,几十名鸟铳手才有人敢回头看向来路,见没人追来,才长出了一口气,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
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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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的京师发生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事当然是千名禁卫军围剿太子太傅一人,却集体被杀,上千人没有一人能够存活。
第二件事是朝廷紧急调两百锦衣卫和几十名鸟铳手,大叙炮十几门,再度追剿时,却被几百名尸兵给打了回来,除了那几十名见机不妙溜之大吉的神机营鸟铳手,两百锦衣卫全部被杀,十几门火炮被毁。
内乱未平,外患未止。值此多事之秋,京城禁卫军却因为一人损失惨重,朝野震动,纷纷上书崇祯请求停止追剿,以免再添损伤。
而京师百姓口口相传中,却给这位一身血衣的千人敌取了另外一个称号:血衣修罗!
然而,没过几天,他们便暂时忘了钟子悦这号人物,因为,又有一件大事成了京城里人们的新谈资。
两日之后,闯贼高迎祥要在西市刑场东牌楼被处以磔刑!
最近一次处以凌迟的,是六年前通敌卖国的袁崇焕,而这次高迎祥的磔刑所在,正是那处。这怎能不让京城百姓唏嘘,感叹,盼望,又莫名的兴奋。
就像是做了一场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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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子悦从梦中醒来,看着眼前陌生的房舍内简单陈旧的摆设,想起先前之事,脑袋便有些昏。
杀光那些人之后,自己将梦曦和白狐埋在草屋旧址,莫愁湖畔,然后便从崖间跳下。
谁曾想居然没有死成,却莫名的来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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