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人是鬼,这个问题问的实在太过深奥,钟子悦愣了半天,没有回答。
好在这个夏天想起了前年官府张贴的告示,知道石家村还有几个人幸存了下来,这才去了惧意,有些尴尬的聊了起来。
进了舱室,一律不得外出,每到吃饭时间,便有人将饭菜送来,虽然口味差了些,倒也能管饱。无聊之下,这个舱里的十几人也互相交谈了起来。
这几日的闲聊中,舱室中有人对东瀛有所了解,经他讲述,钟子悦才知道,原来东瀛人的国家叫作日本,乃是唐高宗李治赐的国名,取日出东方之意。而日本人对中原的称呼也不是中原人口中的大明,之前尊为天朝上国,后来经过万历朝鲜之战,日本大败,又将大明改称明国。
当然有的地方还有唐国这个称呼,已是用的极少了。
这几天,钟子悦所在的船舱里,那人又兴致勃勃的教起了日语,发音虽然不太标准,倒也能明白大概意思。由于大家接下来的几年,必然要在日本度过,学得极为认真,于是舱室里便整天传来“梭嘎,哈依”之类的发声。
船行了五天,钟子悦他们终于轮到了放风的机会。虽然每日三餐供应不曾断过,可是一直憋闷在船舱里,心情还是有些压抑。
出了船舱,钟子悦来到船头,举目四望,入眼的除了这几艘海船,便是一片茫茫的海水。今天又恰逢阴天,不见太阳,海中辨不出方向,不过看船的走向,大概可以推算出,那边应该是东方。
“还有五天,就能到朝鲜,过了朝鲜很快就可以回到家乡了。”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钟子悦回头,发现是站在不远处的一名日本青年。
这人钟子悦认识,每天给各个舱室送饭的就是他。左右四顾,发现此时站在船边的只有他们两人,钟子悦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可惜离我的家乡却是越来越远。”钟子悦用新学来的日语,生硬的说道。
“纳尼?你也会日语?”那名武士见钟子悦说的是日语,一脸意外和兴奋之色。
“一点点。”钟子悦点点头,心里却想着,看来以后要找机会多学习一下日本的语言和文字了,不然别说寻找魍魉遗篇,与人交流都要成大问题。
“我叫井川次郎,”井川次郎正要再说话,忽然看见后方那艘船上打的旗语,急忙说道“你们的放风时间到了。快点进舱,一会儿听见什么也不要惊慌。”
说完,井川次郎摸出口哨,使劲吹了起来。
船上负责看守的人听见哨声,将汉人再度赶下甲板,进了船舱。
钟子悦见井川次郎突然停了聊天,又焦急的催他们进船,有些疑惑,随即摇摇头,跟着下了甲板。
“那个东瀛人跟你说什么呢?”夏天凑过来,问道。
“没什么,他说自己想家了。”钟子悦随口答道,感受着船体比平时大了许多的晃动,疑惑之意更深。
“我也想家了。”夏天喃喃几句,沉闷的坐了下来。
“轰!”一声巨响,船体一震剧烈的晃动,夏天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被钟子悦伸手扶住。
“打炮了?”夏天脸色瞬间吓的惨白,话音刚落,又是一声炮响。
两声巨响之后,船体逐渐平稳,有人过来说刚才只是试炮,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钟子悦却是明显的感觉到,有种极为压抑的恐惧气氛开始在船舱蔓延,见众人都寻了地方靠着不再说话,也坐了下来。
陡然间舱外传来一声惨叫,声音极低,方位应该是在刚才他所在的船头,钟子悦心下一惊,又是一声惨叫传来,接着是两声扑通落水的声音,便再没了动静。
“你听到什么了没?”钟子悦推了推身边的夏天,开口问道。
“听到什么?”夏天一脸疑惑,笑道“我听见隔壁船舱的呼噜了。”
钟子悦眉头微蹙,看来只有他自己听见了。开口解释道“没什么,可能是我听错了。”
这个井川次郎突然让人进了船舱,然后又有人惨叫,有人落水,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疑惑间,钟子悦再度听见一声惨叫,接着又是一道落水声,不过这次声音更远,所以传来的便更加微弱,应该是旁边那艘船。
就这样,每隔半个时辰,必然会有一道惨呼声和落水声传来,有时是在这艘,有时又是另外两艘。
船身晃动的更厉害了。
两个时辰后,舱室门打开,井川次郎送来饭菜,看了钟子悦一眼,点了点头,对门口的一人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你跟着我出来。”
这次过了没多久,钟子悦便听见一声沉闷的声音,这次听的真切,像是刀剑入肉声,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惨叫。
听着惨叫,钟子悦手中饭团骤然握紧,因为他听的出来,刚才这个惨叫声的主人,正是来自被井川次郎叫走的那人。
钟子悦如今修为尽失,能听到这般微弱的声音,大抵是因为煞气运行,感官灵敏的原因。想要如从前一般,散出念力感知船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是做不到了。
算算时间,已经到了深夜,惨叫声依然还在继续,只是从频率变慢,已经从半个时辰一次,渐渐变成了一个多时辰。
钟子悦看着旁边已然熟睡的人们,听着舱外的惨叫声,困意皆无。
过了一会儿,舱门又开,走进来几个日本武士,随手将门边的一人抬起,又将舱门关上。
那人在睡梦中被人抬着,忽然醒来,正要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