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黑眼看着纪云舒,许久也没有说话。
而纪云舒则偏了偏头,“嗯……好吧,你不肯说就算了,我也不想逼问你,方才那些话你就当我没说过,你也当没听过,而现在你若还是想死的话,那就得麻利一点,我虽不拦你,但你动作也要快,否则外面的人一进来,你恐怕又要被点穴了,到时候,万一身上哪儿痒了,抓不着的感觉可比挨刀子还难受。”
嗯,那感觉,她试过!
简直要命的狠。
只见那人眉头一皱,冷硬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惊奇。
心想,这人说话的语气和方式真怪。
按理说,不是应该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问吗?不是应该想尽办法不让他自杀寻死,然后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吗?或者说,留着他的命,等来营救他的同伴自投罗网!可怎么这人问了一大堆,说了一大堆,绕来绕去,最后却说“你当我没说”、“你也没听”这样的话,甚至,还出奇的鼓励他自杀?并且动作要快!
奇怪的人!
纪云舒为了表示自己所说的话绝地真诚,她果真背过身去。
“我帮你看着门口,你动作快点,不过……血可千万别溅在我的衣裳上,我一个穷书生,来来回回就那么一两身像样的,若是弄脏了,洗不掉的话,到时候还要置办,你也知道,像在下这种寒门之人,手边自然没有多少银子,每日都是咸菜萝卜一顿饭,再说了,在下……”
她还打算继续长篇大论下去!
却被背后那人给打断了。
“是奉命!”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那一刻,纪云舒也收了音,缓时,绯红的唇角上点点溢出了笑意。
满意的笑。
“欲情故纵”这一招,她竟出奇的用对了。
转身,看向床上的人,她收起了之前清淡无谓的神色,正了正色。
“奉命杀一位王爷?”
呵!
那人笑了一下,苍白的脸狠拧在一块,阴森的眼珠子里泛着滔天的杀气和狠戾。
“那王爷该死。”
“为何该死?”
“该死就是该死,我劝你最好不要跟他走的太近。”
“为什么?”
“免得将来……”
“将来如何?”
一连串的追问,问得那人顿塞了,猛的意识到了自己似乎被下套了,而且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便立马改口道,“反正我人已经被你们抓来了,横竖都是死,你们想要知道什么,自己去查。”
纪云舒忍不住笑叹:“你可真够倔的。”
“连死都不怕的人,倔这个字根本算不上什么。”
“那倒也对。”
那人没说话。
纪云舒突然想到了什么,“咦,你要真是想死,不如帮我试一剂药吧。”
嗯?
她掏出一个小瓶子,在手里转了转,然后便丢在了血迹斑斑的被单上,“这是我研制的一剂毒药,也不知道奏不奏效,你反正也要寻死,何不死前与做个人情,帮我试试这味药管不管用,若是管用,你死得其所,等来年,我必定给你烧纸钱,但若是不管用的话,你再寻别的法子去死也无妨。
死,自她嘴里说出来,像过家家似的。
轻轻松松!
那人:“毒药?”
“不敢?”
“敢!”那人将瓶子拿到手中,看着纪云舒,笑了一声,便立刻拧开瓶塞,将里面的毒药一饮而尽!
一滴不剩。
药效很快,快都几秒的时间就起了作用,那人嘴里吐了一口血,本就血迹斑斑的被单,此刻更加惨不忍睹了,他捂着胸口往旁边倒去,无力的抬着眼睛,望着站在床边的纪云舒。
“能死在你手里,我无怨言,也死而无憾!”
语毕,两眼一直,一口气没缓上来。
死了!
身体倾斜而下,滚到了地上。
砰的一声!
听到里面巨大的声响,景容立刻冲了进来。
看到眼前的一幕时,他双眸微紧,上前查看那人的呼吸,人,确实死了。
“发生了什么?”
“她求死,我就成全他。”语气里带着好心好意的味道。
景容则道不出话来。
莫若紧接着进来,看到人躺在地上,满嘴是血,上前把了下脉,确定人是真的死了后,那个惋惜啊!
眉头都皱到了一块。
“浪费一晚上的时候救了一个人,好不容易把命给保住了,结果就这样死了。”他又咬牙下了狠话,“以后,绝不随意救人了,我神医的名声都块毁了。”
宽大的衣袖狠狠一挥,便跨门出去了。
景容叫来两个侍卫,命令,“将人丢去乱葬岗,让野狗吃了吧。”
等人被拖走后,纪云舒才收起了那副悠悠闲闲的样子。
面色凝重,偏头问景容,“那该不会真是毒药吧?”
景容勾唇一笑,“莫若调配的药,虽然总是怪怪的,可他说没毒,那就一定毒药。”
“那下一步打算怎么查?”
“等,等那小子在乱葬岗活过来。”
……
深夜。
御府县城西侧的山头下,泥泞的弯路上杂草丛生,山沟里传来一阵阵凉风,吹得周围的树梢杂草飕飕作响,那声音,一路延伸到了山头后面的一处坑洼里,那是被人生生挖出来的一个巨大的坑,远看并不奇怪,可凑近一看,却让人毛骨悚然。
那坑洼里,一具又一具腐烂的尸体横七八竖的堆在一起。
有的已经烂成了一堆白骨!
有的还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