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儿……
寂静的夜空中,繁星点点。
“舒儿。”
卫奕墨色的瞳孔深不见底。
他脑海里闪过了无数和纪云舒在一起的画面。
他累了,她就让他枕在腿上休息。
他害怕了,她就会摸着他的头,告诉他别怕。
他开心时,她比他还要开心。
他有危险时,她会不顾性命的去救他。
还记得在锦江的那个夜晚,他背着受伤,在幽静的街道上慢慢的走着。
一起放孔明灯,一起放河灯,一起动手做泥人,一起……
画面在他眼前不停的闪过。
又渐渐消失了!
“舒儿……”
无论他如何唤着那个名字,声音都无法穿透面前那扇红木门,只能在他耳边回旋。
越来越小!
他几乎……已经绝望到放弃要出去的念头了。
最后只能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双臂,再次缩成一团。
“咚咚。”
有人敲门。
闻声抬头,隐隐约约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材不高,佝偻着背,从发饰和衣着的影子来看,应该是个宫里的老嬷嬷。
“孩子?你听见吗?”
老妪的声音很沧桑,却透着慈祥温和的语气,甚至有些伤感。
卫奕撑身起来,朝门靠近。
“你是谁?”
外头的老妪听到声音,身子绷紧,手中提着的灯笼更是险些掉到了地上。
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难受至极,深凹的眼眶也不仅红了。
这人,不就是当初卫奕被景萱抓进宫时,在院子里遇到的那个老嬷嬷吗?
“孩子,你一定饿了吧?”
卫奕不答。
老妪将怀里揣着的半块饼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来,吃点东西,不要饿坏了身子。”
饼递了进来,卫奕却迟迟没有接。
又问了一句,“你是谁?”
“我是……”老妪突然语塞,将话咽了回去。
正欲开口——
璋郅殿的两个小太监听到这边有动静,赶紧过来了。
老妪手一抖,缩了回来,以至那块递进去的饼掉到了地上。
“谁在那边?”
两个小太监提着灯笼过来。
老妪步履蹒跚,赶紧往旁边躲避,但还是被逮住了。
“张嬷嬷?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老妪低着头,“出来走走,没想到走到了这。”
“这大晚上的可别乱走,娘娘有令,不准多余的人过来。”
“是,我这就走。”
哈了哈腰,老妪走了。
两个小太监轻声说了几句什么,看了眼关押卫奕的那间屋子,才放心离开。
屋子里,卫奕看着掉在地上的那半块饼,良久,才蹲身捡了起来。
饼上,沾了一层薄薄的灰,他捧着手里,指尖一点点紧握。
咬了一口。
强忍着眼中的泪。
孤冷的夜,吹进人的骨髓。
辣疼辣疼……
翌日。
皇上的两道圣旨下到了将军府。
太监传完旨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圣旨无非两点,一是革了纪黎的职,二是派遣纪桓即刻出兵,不得有误。
两兄弟一人捧着一道圣旨,不知多气。
纪桓更是直接将圣旨往桌上一丢,“这些年来,我为大临出生入死,打下无数城池,现在竟然派我去边疆打蛮人,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纪黎则冷静很多,“就算你咽不下去,也得咽。”
“大哥,难道就这样算了?”
“你想反?”
呃!
反?
纪桓还真的从未想过这点,吞了吞口水,说,“我虽不满此次皇上的决定,可若造反,便是谋逆,是大罪。”
“既然你知道,就不要再说了。”纪黎语气闷沉,“行了,你还是赶紧去准备一下,灭蛮一事不能耽误,自己也小心些,不要冲动坏事,十万大军虽够打蛮人,但也不要掉以轻心。”
“我知道,但……”
纪桓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索性手一甩,走了。
而人刚走,纪书翰就将纪黎叫了过去。
“这究竟是什么回事?怎么进宫一趟,一个被撤职,一个就被派去边疆打蛮夷了?”
纪书翰气愤不已。
纪黎也老实回答,“孩儿身为兵部司尹,容王回京,自然要阻拦,只是没想到容王手中的先皇遗诏是真的,这才惹了皇上大怒,论孩儿格杀王爷的罪名,所以才被撤了职。”
“你还不说实话?”
“说的都是……”
“砰!”
纪书翰一拍桌。
“你爹我也朝中为官多年,虽辞官还乡,但也知道其中诡谲,此次,是亦王和容王之间的党争,慕青成了亦王妃,你帮亦王夺势是应该的,可你一向小心,从不受人利用,就算要帮,也应该暗地里伸手才对,现在倒好,你当了出头鸟,被革职了,桓儿堂堂一个大将军,也被派去边疆打蛮夷,我纪家还有什么颜面在京城立足?”又气怒道,“亦王如果成了太子,慕青将来就是国母,可现在出了事,亦王受挫,容王反倒得势了,这太子之位,还真说不定。”
叹气!
说白了,纪书翰最在乎的,还是自己女儿能不能做皇后。
纪黎被训斥,也不多做解释。
总不能说,妹妹被人在宫里睡了,景亦手中握着把柄,他被逼无奈当了一次出头鸟?
这话,还是咽下去了。
“爹,你就放心吧,孩儿自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