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沉,一小会便大风雷霆。
纪云舒从地上起来,望着渐行渐远离开的纪家人,心里说不上的五味杂然。
方才纪桓的话还深深烙在她心头,久久萦绕。
自己是罪人?
当真是罪人吗?
“还是赶紧回去吧。”身旁的时子衿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裹了裹身上的衣物,看着禁闭的将军府大门,上面的牌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拆了下来,两盏破烂的灯笼则凄凉的吊着,不知是被风吹破的,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往日里被朝中大臣和京城富商踏破门槛的将军府,今日却落败得如此凄凉。
风光不在。
还真是有点心酸。
“咳咳……”
“姑娘,你没事吧?风越来越大,你才刚好,还是赶紧回去吧。”
她点了下头,便由着时子衿扶着自己离开。
回到容王府,刚到门口,就看到景容站在那儿,他眉宇昂立,眼神却深不可测,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披风,还有一块白色的蓝毡围在脖子上,用一颗通透的明珠子扣着,披风底端绣着几朵好看的金色琅花,栩栩如生,他双手背在身后,带着一种气怒且担忧的神情看着她。
这几日时间里,他眉心就没松展过,整日里皱得发紧,现在看到纪云舒偷偷出府,便皱得更深了些。
“去了将军府?”声音低沉浑厚。
她坦诚点头,迈步上了台阶,一边说,“去送一送。”
“然后呢?”
“人已经走了。”
“你心底存着的善心,他们看得见吗?”景容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当然看不见!
纪云舒心头一颤抖,竟哑口无言,垂了垂眸。
看着眼前身子虚弱的女人,景容根本怒不起来,重重的沉了一口气,抬手将扣在披风上的那颗明珠取了下来,随即,披风从肩上松落,他手臂一展,披风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最后稳稳的落在了纪云舒的瘦弱的肩膀上。
“呃?”
她还未反应过来,人已被景容横抱而起,顿时贴进了那个舒适温暖的怀抱中。
有些贪婪了。
众人虽然惊讶,却觉得很正常。
若是换作以前,定觉得自家王爷是“有病”,竟然喜欢男人,简直是重口味,但如今纪云舒的女子之身已经人人皆知,自家王爷对她这般好,也是人性缘故,毕竟动物求偶本能是从骨子里就定下的,谁也改变不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抱着纪云舒转身就朝落院的方向去。
路上。
她仰着眸子,看着男人冷凛的下颌,问,“刚从宫里回来?”
“嗯。”
“事情都解决了?”
“嗯。”
“那还忙吗?”
景容垂眸看她,将她抱得更紧了些,说,“还没有,景萱快要出嫁了,这几日都得往宫里跑。”
她“哦”了一声。
不再过问。
小一会,两人到了落院。
卫奕站在院子里,双手缩在袖中,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鼓鼓的!
原来,先前他去了厨房,盯着下人们熬好了药才端过来,哪里知道纪云舒却不在屋子里,问了下人才知道她出去了,他曾经在裕华阁待了好长一段时间,知道煎好的药不能重回罐里温热,所以便找人拿了一个小罐子,藏在自己的袖子里保暖,等着纪云舒回来喝。
偏偏,撞见景容抱着她。
二人依偎在一起,十分亲密。
他眼神温温一沉,衣襟内捧着药罐的手紧了几分,然后默默往旁边退了一步。
景容便抱着纪云舒进到屋子里,将其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又在两边压了压。
“再敢招呼不打就出去,我便让人时时刻刻盯着你,别说出府,院子里的门都不会让你出。”霸道警告,但透着关心。
她乖乖点头,看了一眼紧随进屋的卫奕,目光落在他双手上,问,“你手里揣着什么?”
他愣了愣,才小心翼翼的将药从衣袖里拿了出来,往前一伸。
“舒儿治病的药!”
说完,立马倒进碗里,端了过来。
果然还热气腾腾。
景容笑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我们家卫奕果然长大了。”
父爱浓烈。
去你妹的。
卫奕心里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老子不是你儿子!
不过……他忍了。
景容将他手里的药接了过来,说,“小子,这里有我照顾你的舒儿就行,昨日,我已经让琅泊请了个先生来教你学问,还买了些书院里常用的书,先生大概这个时候已经来了,你去书房看看,争取多装点学问,将来参见科举,中个状元什么的,咱们家也算光耀门楣了。”
那个自豪啊!
卫奕:“我想陪着舒儿。”
“学问打紧。”
“可……”
话还未说完,琅泊就在外头扯着嗓子喊,“卫公子,老先生来了,让你赶紧过去,他要摸摸你的慧根。”
那声音,真大。
卫奕汗颜,只好垂着头走了。
人走后,纪云舒突然握住景容的手,严肃的唤了他一声。
“景容。”
“嗯?怎么了?”
她却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没什么。”
景容也没有太在意。
那天过后,因为景萱要出嫁的缘故,整个京城戒备森严,祁祯帝因为萧妃和景亦的缘故,所以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景容则带着人忙进忙出,筹备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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