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韩冈,他付给流民的只有一小部分是钱,而大部分是库中的稻谷和小麦——平常粮店里卖的米面,都是十成的谷子,出七成的粉或是米。但流民自己来磨,甚至能出到九成。连麦麸和米糠都不放过——现在在白马城外,已经安顿下来的七八百流民,都有着事情来做。
“他们在做什么?”王旁就指着围着个轱辘的一群人,不时的还能从那群人中听到咚的一声闷响。
“是在打井!为了抗旱,现在县中四处打井,而且要深过二十丈的深井才保证出水。”韩冈说着,将他提拔井十六开凿自流井的事也说了一通。
王旁听了有了点兴趣:“愚兄素来只见过泉眼,但开凿出来能自动吐水的深井,还真没有听说过。开成了没有?”
“没有!”韩冈摇头,“井十六的深井倒是凿成了,但却不是自流井,井水的水面的确上涌,但到了两丈深的地方就不再上升了。不过这个深度足以使用手压式唧筒,用浸了油的丝麻作为活塞填缝,以竹筒为本体,上下提动摇把,就能将井水给提出来。”
“又是唧筒取水。”王旁笑着,他对韩冈的发明没有多少一探究竟的兴趣,道:“玉昆你真是什么都能变得出来。”
“这也是没办法,要是有自流井,小弟还要费那等气力作甚?”韩冈无奈的说着,“其实自流井,在蜀中多一点,关西那里也有。这次没能一次头给打出来,多半还是运气不够的缘故,没有找准水脉。不能算是井十六水平不够,我这边也是犯了点迷糊,只打一眼就正好撞上自流井,也不可能能有这等好运。”
说着韩冈又叹一口气,望着这一片黄河大堤下的平原。从近到远,都是一色的只见泥土的土黄色,完全没有半点正常年景的冬曰,积雪覆盖原野的景色。“这件事其实就跟之前岳父要开汴口、凿河冰的情况一样,我这边也算是急得没办法了。从去岁来此上任,三个月来一滴雨一片雪都未见。地里出苗只有一半。明年开春若是没有水,想补种都没办法。要是真有一口自动冒水的深井,不知能浇灌出多少田地。”
从这口深井中提出来井水清澈甘甜,没有普通井水的涩味。可没能打出自流井,井十六还是失望不已。与近在咫尺的官身错失,使得这位井师一下变得颓丧起来。韩冈倒是安慰了几句,又赏了不少银绢作为奖励。无论如何,旱涝保收的一口好井,就算不能自流,也是人人争抢的宝贝。
韩冈还是想要能自流的井水,自然的办法不行,那用机械的办法也可以。他打算将其改造成自动提水的装置,“小弟的悬赏已经贴出去了,用风车驱动或是畜力驱动都可以,只要能汲出水来。就看哪一个聪明人能拿到五十贯的赏钱了。”
“希望能早一点有人揭榜。”王旁看过干裂后的土地,心中也为之黯然,今年的灾荒只会更重:“如果真有人能发明此等机械,那可是善莫大焉。不知会有多少百姓为此而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