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太太看到陈雪妙一进门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又看到她把自己最心爱的孙女惹恼了,简直气的想站起来扇她两巴掌。但是她知道这巴掌不该她来打,要打也是陈雪娇的娘李氏来打。陈老太太惯会借刀杀人,她用眼睛狠狠剜着李氏母女,不咸不淡的说:“看看你教导的什么好女儿,之前撞墙,现在又学会顶撞长辈兄姐了,保不准以后拿刀砍父母了。”
“四丫头小不懂事也就罢了,大嫂您作为母亲还不教导一下,这么小嘴皮子就这么利索,以后长大了还得了。”赵氏忍了忍终于没有忍住,眼睛往李氏身上一扫接着说:“论理小孩子拌几句嘴没什么,大嫂您这个当娘的都管不了,何况我一个婶子更不好说雪娇什么。咱们一大家子过日子,爹娘都一把年纪了,今天一直为大姐的事情忧心,家里有任何风吹草动气到了爹娘可怎么好。”
“林他娘,雪娇年龄小,说话冲撞了一点,这也不是孩子的本意。”李氏朝着赵氏说道。在徐州府称呼结婚已育的妇女一般称呼某某娘,这个某某是家里的大孩子,比如赵氏就以大儿子陈齐林的名字称呼为林他娘,平时人称李氏为安他娘。
“......论理呢,我不该说,雪娇年龄小,她磕了头我这做婶子的满心里都疼呢。”赵氏抽出雪青缂丝滚边上衣袖子里的手帕抹了抹眼睛叹了一口气道:“凡事也要分个轻重,大人在商量大姐的丧事,这丫头没头没脑的闯进来,不怪爹娘生气。”
好一个赵氏,四两拨千斤就把自己女儿陈雪妙挑起的事端避开,句句指责雪娇不懂事。
“雪如也是,妹妹不懂事胡闹,你也不劝着点,都是大姑娘了该为家里分担一些了。”赵氏转头对着雪如笑容满面的嗔道,语气轻柔的仿佛满腔春水,但是雪娇依旧听出了里面的恶寒,雪如听到立马低下了头。
“干姐姐什么事。”雪娇忍不住反驳了起来。
“是了,不干雪如的事情,好了,小孩子拌嘴说叨几句能有什么?”三婶子蔡氏慌忙上前打圆场,爽朗的指着雪妙笑道:“你这会子小孩子心性,等你出嫁那天你几个姐妹还要陪你哭嫁呢。别看吵起来像个乌鸡眼的仇人,到时候倒扣着手不肯走了。”
“三嫂子这话说的,可不是,到时候雪妙就凭咱们村头一枝花的身份肯定能嫁到城里,就像丁府一样漫天的富贵擎等着享福。”四婶子张氏粗声粗气的说道,张氏家世代打猎行事粗犷,看张氏五大三粗的样子就知道其剽悍家风。
“说道富贵,雪娇到底年龄小不知道轻重,要是我有你这么俊的闺女,孙家这头亲事也轮不到你。说不定俺现在就是孙家的岳母了,擎等着吃香喝辣。”张氏话一多起来,愈发显得粗鄙。
张氏提到孙家一下子触动了屋内人的诸多心事。李氏和几个孩子想到因为孙家换亲雪娇差点碰死,心里又恨又后怕。
始作俑者之一的赵氏想到儿子的前途,心里同样充满了恨,但是看到雪娇救活了心里倒有点莫名其妙的发毛。
“说到丁家,是对雪姚不错。当初要是家里能吃得起饭,也不至于把雪姚卖到丁府为奴为婢。虽然熬了这么多年也成了一等一的管事大丫头,但终究是伺候人的活。我这为娘的一想到雪姚就整夜里心口疼。”赵氏说着说着眼泪哗哗的流。
赵氏这一哭,陈老太太更加讨厌雪娇一家子。雪妙腻歪在陈老太太怀里看着雪娇恨不得撕了她。
“大伯读了那么多年书,好歹还是个秀才,听姐姐说丁府就是靠祖上秀才发的家。大伯这么多年一直在教私塾,也不谋个官做做。姐姐在丁府为奴为婢供一大家子吃喝,哥哥明年参加乡试准能高中秀才,给孙家结亲还不是为了让咱一大家子享富贵。何苦来,不是撞墙就是装死,难不成这个家就我们一家在谋算不成。”雪妙哭哭啼啼说到,赵氏听了雪妙的话哭声更大了。
“雪姚去丁家为奴为婢谁让去的?虽说逢年过节雪姚也给过俺们一块布一根钗的,但是俺们可不是靠她养着。这一大家子谁出的力小呢。”三婶子蔡氏平常非常圆滑的打圆场,从不得罪任何人,这一次听到雪妙说雪姚为奴为婢养着一大家子忍不住出声了。
好一场母女心连心的戏码。看到赵氏和雪妙拥在一起哭,雪妙心里冷冷的想。
“雪姚姐姐在丁府那么辛苦,不是说签的卖身契不是死契,明年开春不就可以放出来了吗?如果二婶娘实在念望着雪姚姐姐,今年也可以赎出来啊。”雪娇睁大眼睛天真的说道。
“说的那么简单,赎身的银子哪里有,靠大风刮来?”雪妙恨恨的说道,嘴里说道心里才不想姐姐出丁府呢,即使为奴为婢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也比在乡野农村好,何况自己的衣服首饰吃食都是姐姐提供的呢。
“很简单啊,林哥哥娶了孙举人家小姐,雪妙姐姐嫁给孙举人家公子,不就可以了吗。”雪娇继续天真的说着,既然他们不讲理,那么自己就作为一个孩子说一些天真的话故意刺激刺激他们。
“你......”果然雪妙停止了哭声,愤怒的脸扭曲着。
陈老爷子一直坐在八仙桌的首位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看着吵成一锅粥的妇孺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