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霏病倒后的第六天,灵枢来到白府。
灵枢这段时间去了北方,不在京都,不管是之前旧的瘟疫,还是后来出现的新型瘟疫,都没有传到他所在的地方,所以他是过了一段时间后才听说京都和南方爆发瘟疫的事情。
本来这种事跟他无关,他从不理会,但宁霏和白书夜都在京都,他放心不下两人,所以还是提前回了京都。
到京都之后,他才知道宁霏和白书夜竟然都病倒了。
灵枢在白书夜买宅子的时候就不在京都,自然没来过白府,这里没人认识他,他也没有费那个工夫去跟白府的下人们交涉,直接闯进了两人养病的地方。
白书夜尽管病倒在前,但情况比宁霏还要稍微好些,李长烟正在那里给他换衣服,灵枢不方便进去,先去了宁霏那边。
一进宁霏的房间,他的心脏就是猛然一落,像是从万丈深渊上摔了下去。
房间里面满是浓浓的中药味道,比这更加浓重的是一股绝望和死亡的黑暗气息。
谢渊渟紧紧抱着宁霏,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宁霏双眼紧闭,毫无知觉地躺在他怀里,容颜枯槁,消瘦憔悴,嘴角隐隐可见血迹,脸色犹如死人一般苍白灰暗,呼吸只剩下若隐若现的一缕游丝,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断掉。
灵枢进来,谢渊渟毫无反应,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仿佛他整个人已经化成了凝固的雕像。
灵枢走过去,到了宁霏面前的时候,谢渊渟才面无表情地朝他缓缓地抬起头来,但似乎已经认不出他是谁,也不关心他是谁,只是把宁霏往自己的怀里裹了裹,像是一件只属于他的心爱的东西,不管变成了什么样,他都要严严实实地据为己有,别人连看都不能看到。
灵枢站在那里,望着谢渊渟怀里的宁霏,瞳孔剧烈地跳动着,平日里淡漠得毫无波澜的神情,此时犹如风起云涌的风暴前夕,一只手在袖子下面紧紧地攥成拳头。
半晌后,他才声音干哑地开口道:“把她给我。”
这句话一出,谢渊渟周身的杀气犹如爆炸一般暴涨开来,将他所在的那张床瞬间震成了四分五裂,周围的所有家具也被冲得直飞出去,轰然撞在墙壁上,开裂的桌椅和瓷器的碎片落得满地都是。
谢渊渟仍然抱着宁霏,站在遍地狼藉中间的一片空地中,全身头发衣服被真气鼓荡起来,无风自动,疯狂地猎猎翻涌,犹如神魔在毁天灭地的狂风暴雨之中降临人世。
他没有说一个字,但任何人只要看见他的样子,都能清清楚楚地知道,敢靠近他一步者,必死无疑。
灵枢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跟他动手,只是沉声道:“我也是师父的弟子。”
谢渊渟微微一震。
灵枢继续道:“你若是想在这世上找一个可能救她的人,只有我。”
谢渊渟望着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站了很长很长时间,周身犹如风暴般的杀气才慢慢地平息下来。
灵枢朝他走过去,他仍然没有把宁霏交给灵枢,但终于开了口,声音像是粗糙的砂纸在磨砺锯齿,艰难而干涩,仿佛几百年没有说过话一样,嘶哑难听得根本不想是人类的声音。
“你怎么救她?”
“我要试试。”灵枢沉声说,“有一种毒对这种疫病有效果,但我还没有把握。”
他这个发现纯属偶然。在快要到京都的时候,有一群染了瘟疫的匪徒没有钱看病,想从他这里抢钱,他当然并没有放在眼里,一把透骨三分散洒出去,直接放倒了一群人。
透骨三分散是他制出来的毒药,呈粉末状洒到空中,吸入者在顷刻间就会毙命。
但让他略微意外的是,这群人居然没有马上被毒死。本来病歪歪连说句话都要喘半天气的一群人,甚至还有了好转的迹象,活蹦乱跳地上来要教训他。
但剧毒毕竟是剧毒,只是发作稍微迟了一点,毒性大概也没那么强烈了而已。这些人没叫嚣片刻时间,还是一个个毒发身亡了。
当时他就猜到这透骨三分散可能对瘟疫有效果,不过那时候他急着赶回京都,没时间去详细研究。
谢渊渟皱起眉头:“透骨三分散?”
“这是我自己做出来的毒药。”灵枢说,“毒性很烈,毒发身亡的时间只有半刻钟左右,要以毒攻毒的话,根本不等治好瘟疫就能把人毒死。所以我才说要试试。”
谢渊渟望着怀里的宁霏:“可她没有时间了。”
灵枢也蹙眉:“我会尽量拖住她的病情。师父在她之前好几天病倒,现在情况还没有恶化到这个程度,她应该也能多撑一段时间。”
他和宁霏同为白书夜的弟子,虽然一个擅医一个擅毒,但他只是对毒术特别感兴趣而已,医术也一点不含糊,至少高出现在世上绝大多数医者不知道多少倍。要说想找白书夜和宁霏同一个等级的医术,那在他们两个之后应该就轮到他了。
灵枢给宁霏诊脉之后,重新开了药,让她的病情暂时先稳定下来。然后两人就开始试验透骨三分散的效果,从京都直接买了大批的新型瘟疫患者进来,作为试验的对象。
在这个时代,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地签了卖身契,被买者的性命就完全捏在买者的手中。就像大户人家里的下人,命都是主子的,可以随便想打就打想杀就杀。
跟宁霏的性命相比,这两人都是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的,用起这些试验对象来毫不手软。
透骨三分散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