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到处都可以见到濒临死亡或者已经死亡的人。不仅仅是平民百姓,达官贵族家中也不能幸免,甚至连宫里都有染病的皇室宗亲、后宫妃嫔和宫女太监。
因为病倒的朝臣太多,早在大半个月前,建兴帝就不得不暂停了例行的早朝,每天先去各个朝臣家中问过一遍,谁今天还没有染病,就抓紧时间立刻来宫里聚会商议。官衙的公务几乎全部停办,朝廷大部分部门都陷入了瘫痪状态,乱成一片。
京都早就已经封了城,每次打开城门的时候,只有一车又一车堆积成山的尸体被运出城外,在城郊无人的荒野上集体焚烧,冒出来的滚滚黑烟数十日不散。
这时候,京都郊外的一个小县城里,出现了一位能够驱除瘟疫的得道高人。
这位高人法号为玉虚真人,据说是云游四方归来,有高强的法力神通。他的说法是瘟疫并非只是传染性的疾病,而是邪祟兴风作浪所致,想要治好瘟疫,首先必须驱邪。
百姓们一开始并不相信这个看过去相貌平平,衣着普通的老道人,毕竟自从瘟疫爆发以来,打着治病的幌子骗钱的所谓妙手名医和高僧法师,到处多了去了。
但玉虚真人并不收人的钱,也没有大张旗鼓地给人做法,只是烧了一张符纸并着几种稀奇古怪的粉末状药物,把烧剩下的灰烬交给病人,让他们回去服用。
反正不要钱,有病重濒死的人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回去试着服了一点,原本已经病得半死不活,竟然渐渐地好了起来。
这一下消息传开,玉虚真人顿时大名远扬。
他救治瘟疫病人不收一分钱,而且是药到病除立竿见影,从周围各个村镇县城慕名而来找他救命的病人,几乎没把那个小县城挤爆。
玉虚真人慈悲心肠,来者不拒,他的救治方法又简单得很,短短数日之内,就有成百上千个瘟疫病人被他救回了性命。
名声传到京都,建兴帝火速召玉虚真人进宫觐见。
玉虚真人并未隐瞒他治病救人的方法,只是他玄之又玄地说了一大通,都是驱邪净化的术法之道,建兴帝根本就听不懂。
这种得道高人自有修为,跟寻常医者自然不同,就算要他把方法传授出去,别人也未必能用得了。
建兴帝最后就一句话,问他能不能平息这次瘟疫?
玉虚真人的回答是可以,不过他需要一段时间和足够的场地来做法,而且他一个人不可能忙得过来,希望能把他的弟子们也接到这里,给他打下手。
建兴帝早就被京都肆虐的瘟疫搅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有谁能够平息这场瘟疫,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救世主一般,玉虚真人就是再提出比这多十倍的要求他都能答应。立刻在宫里开辟出了一座宫殿给玉虚真人,并派人去把他的弟子们接进宫来。
这段时间里,玉虚真人就先为那些皇亲贵族、后宫妃嫔和朝廷重臣治病。
建兴帝年轻的时候,本来根本不信佛教道教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老了以后,反而觉得精神上需要有信仰来慰藉。
这时候亲眼见识过玉虚真人的本事之后,对他更是信服,当即把玉虚真人奉为上宾,有求必应。
……
白府。
宁霏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再一次地看见以前见过好几次的熟悉的画面。有一个人抱着她,在空茫寥落的天穹下,一步一步地往灰白的地平线尽头走去。那孤独而又坚定的背影,在风霜雨雪和星光月色之中,一寸寸地丈量过大地漫长的轮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见了这些画面,她觉得很难受,胸口剧痛,喉咙梗塞,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这些景象的碎片,像是双翼上带着图案的蝴蝶一般,在她的眼前捉摸不定地飞来飞去。而她仿佛一直置身于地狱的烈火之中,全身被焚烧得灼热难耐,手脚却被烧红的铁链镣铐紧紧锁住,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
也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她的眼前终于不再浮现出那些破碎的画面,周围熊熊燃烧的地狱烈火也渐渐熄灭。她的身体凉爽下来,胸口的疼痛和憋闷一点点退去,终于可以开始顺畅地呼吸。
宁霏缓缓地睁开眼睛。
外面的光线很明亮,她一下子适应不了,被刺得又闭上了眼睛。
“霏儿。”
旁边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子声音,宁霏转过头去,灵枢正坐在她的床边,伸手过来,探了探她前额的温度。
“烧完全退了。”
灵枢的脸色很苍白,透着疲惫之色,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影,也不知道已经多少天没有好好睡过了。他收回落在宁霏前额上的手,又拉过她的右手手腕,给她诊脉。
宁霏朝周围看了一眼。这是一个单独的房间。她最后记得的事情,就是她病发的时候,谢渊渟在她身边照顾她,但她还是病得越来越重,白书夜的情况也一样糟糕。
“师父怎么样了?谢渊渟呢?”
“师父没事。”灵枢说,“我找到了治好瘟疫的办法。”
宁霏松一口气,紧接着又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第二句话呢,谢渊渟在哪儿?”
灵枢没有马上回答,沉沉地望着宁霏,那目光看得宁霏的心脏一下子就揪了起来,空落落地悬在喉咙口,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