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德十拿九稳的提议被否了,他也是微微愣神,才问:“你这是拒绝了?为什么?”
孙无妄:“因为今夜我要死了啊,一个将死之人,留一些困惑,也不算什么。”
唐德:“那你就不想着活?”
“想啊!非常想!别看我年纪大了,但我每天的生活都极为规律,每一餐吃多少喝多少都有定数,我用了自己所能的一切保养身体,延缓衰老,就是为了多活哪怕一天。
但我也知道,今夜,在这里,你无论如何都会杀了我,为你爷爷报仇,也为你唐家鸣不平,所以,我宁愿将你要的秘密烂在肚子里,我死了都不让你舒服。”
“啧啧,真有骨气。”唐德拍手,却又道:“那假如我给你活着的机会呢?”
孙无妄反问:“你会吗?”
唐德:“为什么不呢?只要你给出的秘密比你的命值钱,为什么不可以呢?李季不就成功用你的秘密,换得了我的宽恕。当然,要不是你,他会活的很好。”
孙无妄脸上的肌肉不由得跳了跳,他的一双眼睛阴冷如鹰隼,盯着唐德:“你拿什么保证?我又凭什么信你?”
“凭什么?就凭你没得选择,要是你连这点风险都不愿意承担,那我杀了你就是了。反正只要我唐家还在一天,那些人迟早会如飞蛾扑火一般的冲来,所谓的真相,也只是迟些日子知道而已。”唐德缓声道:
“当然,你若真的连这点风险都不愿意承担,所谓的想活着,活的更久,可就是个笑话了。”
孙无妄神色阴晴不定,心中的挣扎已经溢于言表,足足数分钟后,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身子佝偻了下去,他有些无力的向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做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椅子旁边,正是那熬制药膳的炉子,因为没有持续的炭火,此时的炉火已经渐渐熄灭,但药膳的香气却依旧弥漫在整个房间中。
“好,我答应你了。不过,我要先提问。”话语一顿,孙无妄抬头,仰望着唐德:“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唐德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简明扼要回:“昨夜,咱们‘开诚布公’的谈判时,其实还有其他人旁听,陆首席,李家主,外加袁爷。”
只这一句话,孙无妄的脸色就已经黑的如同锅底了,以他的老奸巨猾,思绪电转间就想明白了很多东西,而唐德却不给他思索的机会,直接开口问:“告诉我,四年前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孙无妄:“我不知道。”
“你找死?”唐德怒喝,手中刀已经出鞘过半。
“不,不是,听我说,我也只是一个探路的棋子而已,自然不可能知道全部真相。但我可以告诉你另外一个秘密,那张能够致人痴傻的药膳方子不是我的,而是别人给我的。”
“谁?”
“顾家,顾瑀。”
“什么?”
哪怕唐德早有心理准备,这一刻都不由得的一怔,也就是这一分神,变故陡生……
只见孙无妄骤然挺身,一脚踢在药炉上,翻滚的药炉带着滚烫的汁水火星,砸向了唐德,而孙无妄则以和他年纪极不相符的敏捷前冲,手臂更是在腰间一抹,居然抽出了一柄雪亮的软剑。
剑如盘蛇飞刺,带着嗤嗤的破空声就向唐德刺来,急如流星。
唐德确实有一瞬的分神,但自从进入房间,他就没放松过警惕。
原因简单,昨夜在与孙无妄会面时,他就以自己独特的感知,发现了对方身上有‘吞煞术’的气息,不算高,大约也就吞煞二重天的样子,但却是真真实实的修煞者。
自那时起,唐德对孙无妄就保持了一分戒心,一位不显山不露水的二重天修煞者,这显然是对方的底牌,再看对方现在这一手剑术,也是浸淫许久才能有所成。
也就是这一瞬,唐德不退反进,手中刀光乍起,只见一道道弧形刀光如同天际的弯月般绚烂,刀光尽头,更是染上了一层血迹,仿佛染血的夜空。
也就是这一道道弧光,生生在唐德面前构建了一层光幕,紧接着,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无论药罐汁水,还是火星灰尘,都被挡在了刀光之外,真真的水泼不进。
一瞬之后,唐德身形再进,直接与孙无妄的软剑碰在了一起,叮叮当当的碰撞声转瞬即逝,再消散时,他的刀已然缓缓归鞘。
而孙无妄则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四肢掉落在地,鲜血如同喷泉,撒在了四周的墙壁桌椅,甚至那药炉上零星的火焰在血液浇灌下,都噗的一声燃起。
“不,不可能,你怎么?啊,我的手,我的脚,我,我……”孙无妄瘫倒在地,四肢皆断,七八十岁的老头嚎啕大哭如同小儿。
唐德俯身,双目如刀:“就知道你这老家伙不会老实,果不其然此。”
孙无妄似乎遇见了自己的死亡,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老实?你说老实?哈哈,笑话,我孙无妄的前半生就是太老实,结果呢?妻子跟人跑了,儿子认贼作父,父母留的那些家产被我弟弟都夺了去,我竟然沦落到街头乞讨为生。
没错,是你的爷爷给我吃的,给我喝的,看我精通些药理,又让我进修药膳师。
是他让我活的像个人,但我没错,我就是没错,我为了自己出卖了他,出卖唐家,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想向上爬就必须够狠,够恶,够无耻。
老实?老实就是错误,善良就是原罪。”
唐德看着已经歇斯底里的孙无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