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之间的小打小闹早已不重要,在尖利的惊叫声中,不远处的柏三村里,陆陆续续有大人过来。
柏三村与黑水村相似,不止相邻,更因为占地面积与人口基数也相差无几。
树下的小孩看到了自家的大人,急忙哭喊着跑过去,埋进大人怀里便死也不肯出来。
大人们一开始不知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大树下,黑水村的好几个孩子都在,便以为两帮小子又打架斗殴,忍不住头疼起来。
邻村之间家家户户几乎都是认识的,就算不认识也是熟脸,两村的孩子却总合不来,这让他们大人也非常为难。
几个心软的妇人一边哄着自家的孩子,一边走到树下,打算让自家的孩子,跟黑水村的孩子先道个歉。
虽然打架是双方的,但作为家长,大多数,非常自然的都要自家的孩子先认错。这仿佛是亘古不变的天然定律。
柏三村的小孩却死也不肯再去树下。
终于,哭得快背过气去的高个儿小子,抽噎着指着大树道:“吊……吊……吊死鬼!那里有吊死鬼!”
大人们愣住了。
而小黎也在短暂的失神后,回过劲来,看着远处越来越聚拢的人群,冷静的制止:“都先站住,别过来。”
大人们不禁住了脚,站在几米外疑惑的看着他们。
这一看大家才看出,黑水村的这几个小子,别的都认识,但就居中那个白白嫩嫩,粉粉嘟嘟的,他们不认识。
这是哪家的孩子?
渔村的孩子,还有长得这么白的?
“大虎,你们这是做啥?”柏三村一个妇人问道。
大虎现在也傻了,要不是他“大哥”还在这儿,他都要吓得尿裤子了。
但饶是不到尿裤子的地步,他也绝对不想再在这棵树下呆着了,他们头顶上,可是吊着一个死人!
大虎仓惶的往边上走,其他小孩也跟着他屁股后面走。
小黎却在此时伸手,把大虎拉住,道:“我不认识这里的人,你帮我认认,树上那人是谁?”
“啥?”大虎毛都炸了:“认,认认人?不不不,大哥,你让我走,我不认人,我害怕,我害怕……”小黎皱着眉瞪他:“你怕什么?”
大虎哭得脸都花了:“我怕吊死鬼!”
小黎叹了口气,抬头对远处的村民道:“这里发生了命案,不让大家靠近是不想破坏现场,请问村长可在?”
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一本正经的要找村长。
村民们都狐疑,还在琢磨“命案”是啥,就有人傻乎乎的指了指人后头一个少年:“村长不在,村长家的忠小子在。”
小黎看向那少年,对他招招手。
陈忠纳闷的指指自己的鼻子,鬼使神差的往前走了几步,问:“你要干啥?”
小黎又招手,让他再过来点。
陈忠又过去两步,等到距离够了,小黎就指指自己头顶,问:“从这个角度,你能认出她是谁吗?”
陈忠这才看到树上吊着个人,他顿时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腿一软坐到地上,颤抖着喊:“死死死死人……”
一听陈忠喊死人,远处的村民站不住了,一个个就往这边冲。
小黎呵喊:“站住!”
他这声蕴了内力,叫得特别大声,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他一脸严肃,沉着呼吸抿着嘴看着众人:“我说什么就做什么,别乱来,谁要敢破坏现场,谁就是凶手!”
一句“凶手”,把淳朴至极的渔民们吓得魂不附体。
但惊慌之后,又有人质疑这个不认识的小孩:“你到底是谁?”
小黎瞥眼看了下大虎。
大虎哭得声音都哑了,擦着眼睛,坑坑巴巴的说:“这,这是我大哥……”
大虎的大哥不是大豹吗?这小孩可不是大豹!
村民们都闹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但这棵树现在就是被黑水村的几个小孩给占了,还不准他们靠近。
倒是有人想非过去不可,毕竟这可是有人吊死在上面,小孩子这种时候就该赶紧回家,不要出来凑热闹,他们大人才能处理这些事。
可每当有人想靠近,大虎口中那位“大哥”便会眯着眼睛看过来,也不知那一眼有什么魔力,却偏偏就是让他们不敢再上前。
真是邪了门了。
小黎也很不容易,他不是娘亲,不是容叔叔,他尽管觉得自己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小大夫了,但他从未试过在娘亲不在的时候面对尸体。
他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
他现在的一言一行都是在学娘亲,他看不到自己学得像不像,但他很努力的在扮演,在维持镇定。
喘了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小黎对陈忠道:“你过来看看。”
陈忠毕竟是个少年,也就比大虎大两三岁,他也被这小孩唬住了,颤颤巍巍的过来,虚弱的往树上看。
这一看,先对上的就是吊死鬼的大圆眼,他吓得险些抽过去。
小黎忙过去,踮脚握住他的肩膀,安抚道:“吊人的绳结是从外朝内,现在光线不好,天太黑,我不能莽撞的把人放下来,我怕看漏什么细节,所以你只能这么认,你仔细瞧瞧,认得出她是谁吗?”
大概是他的语气温和,陈忠稍稍心定,胆怯的看了一会儿,就惊讶的道:“是,是二宝姐。”
陈忠一说“二宝”,站的较远,正抱着自己孩子的一个红衣妇人便瞪大了眼睛,然后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站住!”小黎又喊。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