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种不知疲倦的攻势中,北平宝钞提举司迎来了第一个咨询者,北平银行也迎来了第一个客户。
但走平民路线,始终打动的都是一些小的客户,而庞煌好像在六百年后的那个时代,听说过这么一句话:百分之八十的财富都集中在百分之二十的人手里。
这句话,放在历史的那个时代都不会变。
就拿北平来说吧,不缺钱的人多了去了,粮商、盐商、布匹商人、这些有关于衣食住行的行业,他们就不太着急。
因为他们有囤货,卖给老百姓,都是用铜钱计算的。
明初物价较低,一石粮食的均价不过五百文左右,所谓的升斗小民,老百姓那里能一口气买一石粮食,不过都是按斗来计量去买,这样就给了粮商一个大大的机会。
他们暂时不进货,反正囤积的粮食也够买一阵子看看风向。再说了,他们另有渠道,甚至可以以其他商品换粮食,所以他们不急。
以此类推,盐商、布匹商人他们都是怀着这种心思,大家很默契的看着风向,待到实在没有办法了再说,毕竟要拿自己手中的真金白银去换那几张纸,让人心里就是没有底。
庞煌也看到了这一点,这些算是终端的商人,要是一直这样抵制大明宝钞的话,早晚有一天,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平民路线,也会逐渐的失去信心。
大家可以想,如果百姓相应号召,去兑换了宝钞,但是却花不出去,谁还愿意去换呢?
难道非要走强制的路线吗?
恐怕自己的所作所为,早就有人偷偷的汇报给了朱元璋,再这样优柔寡断下去,恐怕老朱对于自己施政的信心也会大大的降低,那样的话,自己的抱负,估计就要成为一团泡影了。
再有消息传来,连周边几个府县,比如保定府、河间府、永平府等等几个地方的商人,甚至都起了心思,起了要把生意做到北平的想法。
为什么呢?因为北平比较宽松呗,皇帝的强势,让官员也比较强势,高压政策一出,人心惶惶,自然想找个比较好一点的地方再起炉灶。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庞煌不由苦笑,自己辛苦了一个月,难道还要走回老路吗?
时值四月,叶伯巨终于处理完平遥的一切事物,赶到北平府前来履行承诺,由于清华义学正在建设中,所以在庞煌的知府衙门闲住。
看见知府大人愁眉不展,知道原因之后,不由说道:“求治不可太急,高压有高压的好处,可以短时间内见笑,而大人所用之法,可稳定宝钞在民心的地位,乃长久之计也。”
“就怕久不见成效,皇上迁怒于大使啊!!”庞煌担心的不是急不急的问题,就算是朱元璋恼火,也应该犯不着因为这些小事来难为自己的女婿。
印象分减少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庞煌担心的是自己刚刚提拔上来的李锐和邱海,会被朱元璋当做自己的替罪羊而问责。
至少这些时i以来,李锐等人所受非议不小,而且北平行省的官员,未必会冒着得罪驸马都尉的危险来弹劾自己这个北平知府,但正是这样,李锐等人才更加危险。
“驸马大善!”
叶伯巨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大人,竟然是这种心思,并不是为了自己的仕途而担心,却是为了属下的安危而着急。
可能就由于庞煌的这句话,让叶伯巨生出了一丝报效的念头。
叶伯巨,字居升,浙江宁海人,有文名,弱冠游于卿大夫之间。洪武初年以通经学入国子监学习。
去年皇帝下诏,选国子监学生分赴北方任职,宣政教化,废蒙元轻文陋俗,振兴民间读书风气。伯巨被分发山西,任平遥儒学训导,到任不足三个月,被游说到北平来准备在清华义学教书。
今年不过才三十四岁,正是容易热血沸腾的时候,而庞煌刚才那一句为宝钞大使李锐等人担心的话,正合了叶伯巨的心思,于是大生好感。
思索了一下,犹豫道:“救治的确不可太急,但是大人也须知,施政也要刚柔并济,大人一味的施恩,不愿扰民,但是可能这些商贾,也正是看出了大人的此番心思呢?”
“居升此话怎说?”庞煌心里不由一动,想到身边放着好参谋不用,真的是可惜了。
“大人乃驸马都尉,天家的女婿,这个身份对于大人有好处,也有坏处。”叶伯巨分析起事情来,不由入了神,继续说道:“正因为大人驸马都尉的身份,才会让很多人产生错觉,以为驸马所做的,会含义更深一些。”
庞煌似有所悟,听叶巨伯说道:“大人过于宽松,会让很多人以为,朝廷对于发行宝钞,不过又是一次偶然的政令,因为在很多人心中,都觉得大人会知道一些朝廷内幕的。”
眼界豁然开朗,庞煌才知道,原来真正制约大明宝钞发行的,竟然是自己这个驸马都尉的头衔,很简单的道理,大家都以为你是天子的女婿,所知道的也应该比别人多一点,你自己都不下狠心,让别人怎么理解呢?
这是华夏上下几千年形成的一种惯xing思维,怨不得别人,可能真的是自己过于妇人之见了。
“那该如何处置呢?”叶伯巨一言说中了其中的关键,让他在庞煌心目中的地位大大的上升起来。
“其实大人只要把驸马都尉的这个称呼用好,又何尝不是对大人的一个臂助呢?”叶伯巨摸着自己只是长出短短微髯的下巴,高深莫测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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