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领路的老汉见人和马都走了进去,张惶的从地上爬起来,口中一边喊着“完了,完了,”一边朝来路跑去,他跑的那么快,连鞋子掉了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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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升腾的白雾,像是有生命一般,贴着地面流动扩展开去。哀嚎嘶吼声就凝结在这片雾气中,听在耳中飘飘忽忽,忽远忽近,像是真实的,又像是来自于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
史今皱着鼻子嗅了几下,“原来臭味儿是从这雾气中传出来的,我还以为附近有野兽的尸体。”见身前的史飞不说话,他稍稍将声音提高了一点,“你说,这声音真的是那些埋在下面的辽兵发出来的吗?可是他们都已经死了三十几年了,还这么不甘心吗?”
史飞还是没有理他,他的身子在雾气里面显得影影绰绰,只能勉强看清楚身形。
史今盯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察出一丝不对劲来,史飞似乎是拖着一只脚在往前走,一颠一跛,走得颇为费劲。他难道受伤了吗?怎么自己竟不知道?
史今有些担心,快走了几步想上去抓住他兄弟,可是一伸手,五指却悬在半空,半天都没有落下:史飞的脚里是受伤了,他右脚的脚腕上,插着一根长长的剑,伤口皮肉外翻,深可见骨。
可是,这箭是从哪里来的?这个地方又怎么会有弓箭?
史今觉得后背一阵冰凉,冷汗像一只只蚂蚁,细小伶仃,爬满了他的全身。他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哼哧哼哧的,在这片白茫茫的雾气中,像是唯一真实的存在。
正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前面的“史飞”却同他一样,站住不动了,他缓缓的回头,脸上鲜血纵横,像一张错综复杂的蛛网。
史今又怕又急,“唰”的抽出长剑,“你不是史飞,我兄弟去哪儿了,你把他弄到哪里了?”
那张脸木然不动,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呆滞的目光穿透史今的身子,望向他的后面。
史今气急,长剑朝前一挥,直直的穿过那人的身子,扑了个空。他惊愕万分,刚想回头,却听天上响起一声惊雷,紧接着,有一样东西从头顶贴着他的后脑滑了下来。
脖颈、后背......一丝一点,动作缓慢且迟钝。
那股腥臭味儿更重了,呛得史今差点呼吸不了,他握紧拳头,猛地朝后转身,却在看到身后那个东西的时候,浑身僵直,一动都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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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惜惜走进书房,冲翻看案卷的程牧游行了一礼,“大人,那李承业刚才又来了,在衙门口跟我叫屈叫了半天,好容易被我劝走了,这人真是执拗,我都告诉他好几遍了,说史飞史今已经到辽阳去找那刘大户了,一定会把欠的账给他要回来的,可是他还是三天两头的来找咱们,也不知道图个什么?”
程牧游从案卷中抬起头,“他做点小买卖不容易,却被那刘大户一下子赊了么多钱,心里自然是着急的,不过史飞史今都去了这么久了,这几日也差不多应该回来了,希望他们办事顺利,能把欠李承业的银子带回来。”
正说着,一个衙役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进来,嘴里嚷着,“大人,大人,史大人......史大人他......”
程牧游面露喜色,从椅子上站起来,冲那衙役说道,“史飞史今回来了?”
那衙役在书房里喘了半天气儿,“不是......不是史大人,是史大人......的马回来了。”
程牧游站在马厩前面,看着里面那匹毛色杂乱的白马,它看起来骨瘦嶙峋,一只蹄子微曲着,显然已经饿了多日奔波了多日,现在,它正在喝着木桶里的清水,没多久,桶就见底了。
“要不是它头上那缕黑毛,我差点没认出它来,灵犀以前被史大人喂得多壮士啊,现在竟一下子小了一圈儿。”那衙役一边摸着它脏的打绺的鬃毛一边说道。
程牧游的脸色暗沉了不少,“灵犀回来了,史飞和史今却没有回来,他们哥俩一向人不离马,难道是出事了?”
听他这样说,蒋惜惜一下子紧张起来,“不就是去要笔账吗?多大点的事儿,怎么还能出事了呢,史飞史今的功夫还那么好,怎么想,都不应当啊。”
“人生地不熟,即便功夫再好,也难免遭人暗算。”程牧游只想了一下,便冲蒋惜惜说道,“你去准备一下,将府里的事情交给王押司,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去辽阳,此事宜早不宜晚,我怕再耽搁下去,史飞史今有可能会性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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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程牧游就和蒋惜惜带着两个衙役出发了,为了掩人耳目,几人皆是平民装扮,人手牵一匹马,顺着穿堂急匆匆的朝新安府外面走。
蒋惜惜跟在程牧游身边,看着他略显严肃的脸,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人,要不要叫上晏姑娘,有她在,总是会稳妥一点。”
程牧游垂下眼帘,声音里多了几分落寞,“从汴梁回来后,她整个人就懒懒淡淡的,上个月城南的王家那起案子,分明就是精祟作怪,你去找她,她也没理,最后还是史飞他们哥几个用了几天几夜时间,把池塘的水抽干净了,才找到那只鲤鱼精,救回了王家的闺女。”
蒋惜惜歪着脑袋,“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明明在汴梁时她还好好的,还邀我吃茶饮酒,怎么回了新安,倒生分了许多。”
程牧游没有理会她,他望向门外,思绪又一次回到何胥死的那晚,那天,他偶尔听说了何胥身亡的消息,便心生疑虑,觉得此事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