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汝咧嘴又是一笑,“狠?你怕是不知道那严正阳是怎么死的吧?你以为他真的是被前来打劫的辽军杀害的?哈哈......哈哈......”说到这里,他狂笑了几声,笑完之后,却觉得力气又被耗了大半,只是不知为何,他现在就是想说,想把钟志清所有的秘密都告诉眼前的这个男人,“钟志清和辽国早有互通,他靠贩盐,从辽国挣得大量的银钱,所以他有所求时,辽国的官员也是愿意为他办事的。”
许大年怔住了,“你的意思是......杀害严正阳和他属下的辽军是......是钟志清......?”
“火烧连船这么大的案子,一旦真相败露,后果远非他所能承担。严正阳虽然远走他乡,但始终都是个祸患,钟志清老谋深算,是定不能容他活在世上的。所以他也和朝廷也和你一样,找了严正阳好多年。不过他走运,先你们一步找到了他,斩草除根。”说到这里,杜汝又笑了起来,笑声过后,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沫子,对许大年说到,“现在你明白了吧,你的仇人从头到尾都只是钟志清,你若想报仇,那就去吧,找到他,把他的脑袋给拧下来,挂在城门上,晒得烂掉了也别取下来......”
听他说得咬牙切齿,许大年眼中掠过一丝讶异,“你不是他的走狗吗?为何如此恨他?”
杜汝此刻已经失血过多,从头到脚都凉透了,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就连许大年他都已经看不清楚。
可是,他还是强打精神,发出了一连串无意识的笑,“你说的没错,我......不,我们杜家从来都只是钟志清牵在手里的一条狗,他让我们往东,我们连朝西边嗅一下都不敢,表兄他们如此,我也是这样,无论怎么挣扎,也逃不出的,逃不出的......”说到这里,他忽然哈哈大笑了几声,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前一栽,扑倒在许大年的脚下,瑟缩了两下,不再动了。
许大年看着蜷缩在他脚边的那具尸体,犹豫了一下,终还是捡起旁边的那只断手,放到杜汝的手腕处,这才慢慢转身,步履沉重地走到河边,身体哆嗦了几下,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这么多年,是我寻错路找错人了,所以才耽搁了这么久,你们莫要怪我,”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忽地变了,里面扫过一道光,锋利阴鸷,比河面突然刮起的那一阵凉风还要寒冷,“现在,我终于找到真正的仇家了,而且他还活着,活得比谁都好。你们放心,我不会放过他的,我会让他把我刀尖舔血的日子重新过一遍,让他把我尝过的苦细细品味,你们信我,那一天不远了,马上就要到了。”
***
细雨如丝,驱走了昨夜那场大火留下的残痕。
徐子明顺着刚修好的浮桥朝立于码头上的程牧游跑去,来到跟前,他行了一礼,低声说道,“大人,已经盘点过了,两艘船损失的盐加起来是一共是一十四料,离港漂入河心的盐船也都找回开了,上面的盐袋都完好无损。另外,除了两名背夫受了轻伤外,其余人等皆安然无恙。”
程牧游舒了口气,“还好这火灭得即时,人和盐并无甚损失。”
徐子明想起昨天半夜的场景,心有余悸道,“大人,若不是那只怪鸟,恐怕大火一时之间难以扑灭,剩下的那些盐船也要陆续被人劫走了。”
刚说到这里,他听到后面轻微的脚步声,于是顿了一下,扭头望向身后,笑着叫了一声,“晏姑娘,你也来了。”
程牧游回首,见晏娘撑了把油纸伞缓步走来,细雨中,她纤细的身影就像一缕青烟,仿佛会随时飘向天际一般。
晏娘冲徐子明点点头,便走到程牧游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晶莹的眸子望向水天一色的河面,轻声说道,“大人,我听蒋姑娘说,昨夜那场火是有人故意为之。”
程牧游微微阖首,“盐船的锚链均是被人用利斧砍断,而且,惜惜她们还抓到了一个活口。”
晏娘蹙起长眉,“到底是何人所谓,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敢在码头公然劫船?”
徐子明在一旁插嘴道,“晏姑娘,你有所不知,这计划看起来大胆,实则周密,那些劫船的人全是潜水的好手,趁着夜色靠近盐船,在无人察觉之时,将摆放在码头正中央的那两艘船和浮桥点着,让码头上的兵士无法靠近,他们再趁此时机,借着风势将船劫走。这计划中的每一步,都是精心设计的,连时间都是算准了的,可谓天衣无缝。若不是中途杀出那只屈子鸟,恐怕现在盐船早已不知顺着河面漂到何处。”
晏娘赞许得点点头,“徐大哥,你分析的不错,只是如此周祥的计划,真的是那些乡村野夫想出来的吗?”
徐子明一怔,眉间愁云渐笼,“晏姑娘的意思是......”
“晏姑娘的意思是说这场大火后面的主谋可没有那么简单。”程牧游看着晏娘,一字一顿的将这句在心里憋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
“大人也同我想得一样?”
程牧游微眯起双眼,望向苍茫的运河河面,“在盐船靠岸之前,新安府已经和厢军一起将方圆十里地的客栈和家宅搜查过了,那时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可是这些劫船的贼人,却像一夜之间冒出来似的,且数量巨大。他们之前藏身在什么地方?为何能躲过官府和厢军的搜查,这一点我怎么都想不明白。”说到这里,他将目光重新移到晏娘身上,若有所思地说出两个字,“除非......”
“除非有人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