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抓着脖后颈,双眉蹙成一团,“何事?”
扈准毕恭毕敬的朝他行了一礼,“壮士,小同的尸身还在连蒂冢里,我即便不能杀了那妖道,也要拼死一搏,将那孩子的身体夺回,所以,只能请兄台一人去通知晏姑娘,让她速来此地,为民除害。”
男人一愣,脸上忽然多了些许敬重,他微微上前一步,“你考虑好了?那妖道虽然负伤,但是已经静养了这么多年,法力早已恢复了十之八九,你若进到那荒冢里,估计是没有命出来了。”
扈准点头,“我知道,可我这个人薄志弱行,拘拘儒儒了一辈子,更因此害死了我最爱的妻子,所以今日,也总算到了偿债的时候。”
说到这里,他走进屋中,再折返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盒子。
“这是何物?”男人见他将盒子递过来,心中略有些讶异。
扈准于是将盒子放到男人耳边,“壮士,你听里面是什么声音?”
男人屏住呼吸,这才听到那小铜盒中似有“嗡嗡”的鸣叫声,于是急声问道,“这里面装的是蜂虫?”
“是蜾蠃,祖父曾说过,他是在后山的溪流边遇到那妖道的,且因为救了那道士一命,他才将御魄词赠与祖父。所以我那日一到青城,便去了后山,可是我找来找去,都没有发现那溪流里有什么稀罕的东西,后来,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忽然被一群蜾蠃追逐,化成真身才勉强得以逃脱。因此我便怀疑,或许这小小的虫子便是那妖道的软肋,可是此事尚未证实,也只能先将之说与壮士,希望你将它告诉晏姑娘,将来或许能派的上用场。”
男人将盒子握在手心,“放心,我定会将你的意思传达给她,事不宜迟,我便先行回新安,你也......保重。”
“保重”这四个字他说得极轻,因为他知道,扈准再也无法保重自己了,他在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就等于把自己的性命双手奉上,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扈准低头行礼,看着男人越走越远,背影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刚要转身返回院内,忽听大雨中传来一声又短又促的惊呼,随即,便发现男人不见了,他面前,只剩下灰色的雨雾,越来越重,如一块铁板从远处推移过来。
扈准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血液像是在一瞬间凝滞住了,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退到了邹家的院子里,将身后的院门死死的关上,一脸惶然的看着愣在原地不动的邹氏夫妇。
“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邹民显然被他的样子吓坏了,这一瞬间,他似乎忘记了悲伤,痴痴傻傻地望着扈准。
可是话音刚落,外面却忽的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把院子里的三人吓得一哆嗦。
“爹,娘,为何关着门,我肚子饥了,快让我进来。”
小同的声音轻飘飘越过墙面,飘进了三个人的耳中,邹民和他婆娘先是一愣,继而同时站起,两人脸上,俱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小同,是小同,小同他没死,他回来了。”
邹婶子率先扑向门边,伸手就去拉门栓,可是手刚刚触上去,身子便被扈准拉住,一把将她拽向身后。
“别开门,”他直直盯住她的眼睛,嘴唇哆嗦了几下,终于将剩下的话说出来,“外面那个不是小同,别相信他......”
“可是......这分明是小同的声音啊。”邹婶子不知道该信谁,用挂着泪的眼睛看了看扈准,又望向邹民,等待他来做决定。
邹民走过来,略带迟疑地说道,“兄弟,外面那个不是小同,那他是谁呢?”
扈准凝神看他,“他是杀死小同的凶手。”
邹民一怔,忽然跑到灶房拿起案板上的菜刀就朝门外冲去,嘴里还喊着,“我要为我两个儿子报仇,我要杀了这个畜......”
话只说到一半,他的身子忽然凌空腾起,手里的菜刀亦掉落在地,发出“桄榔”一声脆响。
扈准和邹婶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两人目瞪口呆的仰起头,才发现邹民的腰间缠着一把铁尺,那尺子看起来很软,在邹民的腰部缠了两圈,将他的身子勒得死死的,肋骨都突出了出来,很是吓人。
见状,邹婶子惊叫一声,软绵绵地倒在了扈准脚边,昏死了过去。
扈准死咬牙关,身子就地一蜷,化出原型,四爪在地上猛地一蹬,便朝院墙外跃去。可是还未挨上墙面,他浑身忽然一紧,像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罩上,躯体和四肢均皆捆得死死的,丝毫动弹不得,重新摔回地面。
“是谁派你过来的?”
墙外传来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却字字冷酷,直戳扈准那颗已脆得快要裂开的心脏。
他瑟缩了一下,一声未吭。
“不愿意说是吗?”
那声音颤抖着笑了,笑声落后,扈准忽然听到了头顶上方邹民的惨嚎,他的胸骨被鞭子勒断了两根,鲜血正顺着衣襟滑落,滴在地上,晕成一大片,触目惊心。
“还是不愿意?也好,反正他两个儿子都被我杀了,我不如再多动一下指头,送他们父子三人在阴间相会。”
“呜......”
扈准发出一声悲鸣,碧绿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他的目光穿过院墙,落在那个未曾见过其真容的仇人身上,口中低低呢喃道,“她叫晏娘,在新安城开了一家绣坊,名叫霁虹绣庄,你去找她,便知事情原委。”
“霁虹绣庄?晏娘?”那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