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蒋姑娘回来了。”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响彻了新安府。
程牧游放下手中的信,从书房一路小跑迎向门口。新安府的大门前停了一辆马车,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人横抱着蒋惜惜从车上走下,将她交给满脸担忧的程牧游。
“惜惜。”
“大人,荆云来……快,去荆府……”蒋惜惜一口气没接上来,将一句完整的话说得断断续续。
“荆云来已经死了,你先不要说话,我这就给你疗伤。”程牧游看见裹在她腹部厚厚的衣物已经被血浸透了,忙抱着她朝内室冲去。他走出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送蒋惜惜回来的那位年轻人,“兄弟先稍事休息,我处理完惜惜的事再来谢你。”
那年轻人脸上挂着同情的笑,冲程牧游略一颔,随着众人走入了新安府。
“人回来了?”晏娘将最后一针从丝布中拔出,抬眼望向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右耳。
“回来了,”右耳肩膀上搭着条白毛巾,漫不经心的说道,“跟着一个英俊的后生一起回来的。”
“那人什么样子?”晏娘边说边将丝布抖开,雪白的布料上,一朵血色的花正拼命向外延展着自己的花瓣,那些花瓣就像姑娘们纤细柔软的手指,蜿蜒着,蜷曲着,像在对画外的人出某种不言自明的邀请。
“像是个官爷,穿的人模狗样的。”右耳走近丝布,轻轻**那朵妖艳的红花,“哎呦,”他叫了一声,猛地将指头缩回来,“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
晏娘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你呀,就是毛躁,这叫亡灵花,可以通向地府,将亡人的魂魄带回阳间。”
右耳瞪大眼睛,绕着那朵花跳来跳去,却不敢再靠近半步,“你绣它干什么?”
“做屏风,”晏娘将丝布卷起,“你明天到后山砍几株青竹,记住,要选阴山处的苦慈竹,终年不见日光,阴气最盛的那种。”
右耳挠挠头,本想再多问两句,怀里却突然被扔入了一卷丝布,“把它收好,我也乏了,先回房歇着了。”
右耳忙跟了上去,皱着眉毛挡在她身前,“伤还没好全?你现在虽然不怕火燃,但是那畜生可是几百童灵的残骸凝成的,杀了它,不说自损八百,却也伤了元气,又何必这么拼命?”
“你这小东西倒学会关心人了,”晏娘眼睛一眯,用食指轻戳右耳的额头,“去帮我将那官爷的来历打听清楚,那夜我见紫气西来,便现他不止是新安府的救星,或许将来也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程牧游从蒋惜惜的房间走出来时已是夜半,史家兄弟已经蹲在门口睡着了,听到动静后,两人慌忙爬起来,“大人,蒋姑娘她如何了?”
“我帮她将伤口处理了,现在她已经睡了。”程牧游的声音平静的有些不自然。
“那我们哥俩就放心了。”史今面露喜色,史飞却有点不放心,他盯着程牧游,“只是皮外伤吗?我看蒋姑娘流了不少血呢。”
“放心吧,惜惜还算幸运,刀口虽深,却没有伤及脏器,我已经给她用了药,相信很快就可以恢复。”
“哎,我就说蒋姑娘福大命大,你怎么就不盼别人好呢?”史今搂着史飞的肩膀,强行把他拽走了。
程牧游眼睛落在他俩渐行渐远的背影上,心思却早已落在了别处。
“程大人,”那个送蒋惜惜回来的男人从不远处的亭子中走了过来,他刚才坐在阴影中,所以三人竟没注意到他。“失礼了,但是刚才无意中听到你们的对话,实在是心中不解。”
程牧游看了眼屋内,示意男人放低声量,那男人心领神会的点点头,随着程牧游朝书房走去。进门之后,程牧游便命看门的小厮退下,他亲自倒了杯茶递过去,眼睛却盯在男人脸上,“想必我也瞒不住贤弟,惜惜的伤确实很重,而且绝不是皮外伤这么简单。”
男人将茶杯放下,他剑眉微蹙,“我只知道她伤的极重,但究竟伤到何处,还望大人不要隐瞒。”
“你是惜惜的救命恩人,所以我自不会瞒你,但是这件事,我希望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不要让它再传入第三个人的耳中。”
“大人放心。”
程牧游的眼神从男人脸上移开了,他望向窗外,低沉的声音中透着惆怅,“惜惜她这辈子都无法生育了,荆云来那一刀刺穿了她的胞宫,虽不致命,却断了她做母亲的权利。”
年轻的男人惊住了,“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牧游出一声没有温度的笑,“他要将佛塔里的女人全部据为己有,惜惜没被他烙上黑蛇,已然是个例外,但是他却以另一种方式毁掉了她的人生。”
男人“砰”的将剑砸向桌面,“此人如此心狠手辣,真是枉费了圣上对他的厚爱。”
程牧游看着桌上的那把宝剑,只见它剑身修长,浑身着青绿色的光,剑柄处还镶着一块剔透的玉石,尊贵中透着股清冷。
“青蚨剑,”程牧游看向男人,嘴里说出这三个字,“贤弟莫非是……”
男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露出了孩童般的两个酒窝,“不敢隐瞒大人,在下就是刘叙樘。”
“刘叙樘?”晏娘放下手里的针线,她看着右耳,“你果真听清楚了?”
右耳仰面倒在床上,眼皮困的直打架,“千真万确,然后程大人就说他是个带着剑的刺猬还是啥的。”
“御前带刀侍卫,”晏娘自顾自的纠正道,因为右耳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