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家老太太毕竟嫁的是秀才,早年也过了不少让人羡慕的好日子,见识也要广些。
她收了庄柔的银子,态度自然就好了很多,寻思着要是再哭一下穷,说不定还能再讨要点银子度日。
毕竟是秀才的家眷,大家都是读书人,怎么也应该相互照应一下,李老太太便打算开始说正事了。
明明之前还恨官府恨得不行,要用棍子把人赶出去,现在则抓起洗的发白的衣角,擦了擦根本没有眼泪的眼角,唉了口气,“官爷是来问我家老九案子的吧?想我那九儿身强体壮,平日在码头扛包养活了大半个家。”
“现在就这么没了,剩下我们这些孤儿寡母,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庄柔眼睛往旁边瞅了一下,这家能干活的男子,不算出去换铜钱的老三,和半大的小伙子,最少还有五个。
不过六个人养三十来人,就算女子也帮忙织布缝补衣物,怕也就是勉强吃个温饱,饿不死罢了。
再说,哪来这么多衣物给他们洗的……
她目光停在几个吃手指的小孩身上,“这当中谁是吴氏的孩子?这么多人住在一个院中,有个风吹草动的怎么可能没人知道,叫过来我问问。”
提到这个,李老太太顿时激动起来,“官爷你不知道,这吴氏就是不下蛋的母鸡,要不是看她好生养,也不会把她娶回来。连嫁妆也没有,来的时候就那身衣裳,我家可是整整给了半袋大米和两斤肉呢。”
“没想到嫁过来整整半年,都不见怀,这娶过来还有什么用,活脱脱多了一张嘴吃饭!”
庄柔咧了一下嘴说:“你家都这么多了,还生啊?”
“当然要生,多一个人就是多个干活的。只要这些孙子辈中有一个人是神童,全家都能赚钱来养供他读书,到时候考上秀才再当状元,我们老李家就有出头之日了。”李老太太一拍大腿说道,什么才重要,当然就是有出息的孙子!
这时庄柔已经知道,和这种老太太没什么好说的,就算有了出息的孙子,也得被这一大家子活活拖累死。
她淡裹在油布中的炭条,捕快在外面办案,不可能整天背着笔墨纸砚,所以平时用炭条代替。
把书册放在在腿上垫着,庄柔就问道:“说一说你九儿子的名字,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
“我九儿子叫李九,今年三十出头岁,半个月前,他突然不在码头扛包了。气得我半死,狠狠打了他几棍子,怎么骂也不肯听。”
“第二天就不见了人,倒是三媳妇看到吴氏半夜进了厨房,生了火后又鬼鬼祟祟的跑出来。”李老太太看了一眼旁边那个面相有些刻薄的妇人,气愤的说道。
她很肯定的说道:“官爷,我那天早上一看,少了两个鸡蛋,肯定是被她半夜偷出去送给奸夫。被我儿发现之后,就给打死在外面扔河里了!”
庄柔一听这不是什么线索和证据都没有,还说什么有人证物证,人证就是三媳妇看到吴氏深夜进厨房,她皱了皱问道:“那你家说有物证,又不肯拿出来,是什么东西,凶器吗?”
“是一两银子。”李老太太下意识小声的说道。
“什么?”庄柔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一两银子算什么物证。
李老太太见她满脸不解,便一拍大腿说:“官爷,吴氏她都穷成这样了,屋里还能藏一两银子,那肯定是奸夫给她的啊!”
庄柔总算是知道,虽然她是秀才妻子,却是完全不讲道理,只顾着生小孩,把好好的一副家当全给折腾光。对待儿媳上简直蠢得不行,张口中就瞎掰,哪里有半点沾了读书气的样子。
她冷淡的说道:“吴氏晚上确实煮了两个鸡蛋,但是煮给李九带出门吃的。李九辞掉了码头的活计,是因为他找了份更好的活,那一两银子就是对方先付的工钱。”
“吴氏说李九之所以没和你说,是想把那一两银子留给吴氏买些吃食,好补补身子怀一胎,省得你整天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
“这个白眼狼,我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竟然私藏银子给媳妇!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气死我了!”李老太太破口骂道,她根本没想到,儿子竟然藏银子给媳妇。
庄柔本来就是过来对对话,看看吴氏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现在瞧着是真有这一两银子。
能够先预付银子的活计,会落在这种贫穷人家身上,简直就让人觉得不真实。实在是让人想不出来,除了去做见不得人的事,哪里会有这种活计让人干。
庄柔又问了些其它的事,还把那些嘴碎的媳妇都喊了过来,全都问过之后,半点线索也没有。
她手上唯一知道的便是,李九带着两个煮鸡蛋,只和妻子吴氏打了个招呼,便谁也不知道的出了门。从那之后,这大半个月的便失去了音讯,这很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李家的人都知道,李九特别稀罕这娶回来的妻子,从来没有在外过夜不回。而且据吴氏所说,他也只说去三五天,便能回来一趟,可没说半个月都不来。
至于李九到底去了哪里,做的是什么活计,吴氏却是一问三不知。她也有问过,李九却说雇主不让他说,只讲那是正经的事,并不是杀人放火做土匪,让她放一百颗心,养好身体等着他回来就行。
李家和吴氏都问不出东西,那便只是件寻常的失踪案。李家却怀疑是吴氏杀的人,就这么要用家法活活弄死她,也太不寻常了,总得先找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