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海娘自是不敢擅自乱点鸳鸯谱。
否则,若是出了差池,日后惹了祸端,便是想要弥补也难。
是以。薛海娘此行前来便是专程为着探听一番无方是何心意。
是否真如她与南叔珂所猜度般,暗中恋慕北辰琅婳,且他是否存着与北辰琅婳厮守、还俗的心思。
这一问,倒是将无方噎得够呛。
他一时间缓过神来,愣愣地瞅着薛海娘,不确定地又问了一番。
“施主,你,可否将方才所问重复一遍……”
是他听错?
可事实上,他并未听岔。
“无方法师,海娘想问您,佛光寺历来可有还俗一事?”薛海娘笑得格外纯良无害。
无方怔了怔,思忖一二方才点了点头,“自知仍与凡尘俗世有着解不开的纠葛与渊源,自可还俗。”
薛海娘一听登时便乐了。
如此便是存着几分可能——
若真能撮合无方与北辰琅婳在一块儿,她不仅可以不被北辰琅婳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且为着此事兴许能与北国郑王府攀上些关系……
这正是薛海娘昔日将南叔珂放倒,一心随着北辰兄妹二人离去的缘由。
她并非枉顾性命之人,若非果实着实诱人可口,她绝不会付出这等辛勤。
薛海娘神秘一笑,将无方拉至内室,直至确保外头中毒弟子难以窥听到她二人所言,这才道:“我日夜与琅婳郡主在一块儿,自是将无方法师的心思瞧得七八分,不知无方法师您昨儿与琅婳郡主一块儿做了何事,她今儿竟是这般大发雷霆。”
无方白腻如玉般的清秀容颜一臊,敛眸低眉,轻喝道:“施主不可胡言。”与其说是轻呵,倒不如说是低嗔。
薛海娘掩唇轻笑,妖冶潋滟的眸闪烁着令人信服的眸光,“若无方法师与凡尘俗世有着解不开的姻缘……”
她未道罢,无方便怒气冲冲地一把甩开她的手,清秀俊逸的容颜一凛,“住口!我与阿婳无非是自幼相识的情分,我与她无非是自幼相识,我只是将她当做妹妹罢了,又岂会有那等,那等龌龊心思。”
薛海娘故作不解,揶揄一笑,“难不成世间情爱于法师而言便是龌龊心思?方才法师您也说了,若自知仍与凡尘俗世有着解不开的纠葛与渊源,应当还俗才是。”
无方转过身,不再正对薛海娘,那清瘦而挺直的背脊下,不知藏着的是恼羞成怒、又或是不敢正视事实的怯懦。
“阿婳一心一意恋慕着清惠王,若施主想成全自个儿与清惠王,因此才将贫僧拉入这趟浑水之中,佛光寺怕是容不下施主。”
薛海娘心道这和尚倒是想得颇为离奇。
揶揄一笑,“昔日海娘不过一句笑言却不想惹来如此祸端,法师安心,海娘位卑便如世间一粒尘埃,清惠王殿下乃天潢贵胄,我与他原就是陌路之人。”
这话好似是说动了无方一般,他转过身,神色虽仍是有些质疑。
“你并无此心便好。”他慎重开口,温和清雅的声线泛着些许冷意。
二人不欢而散。
薛海娘倒是不以为意,掉头便去了梁白柔所住的厢房。
推门而入,映入视野便是清风坐在梁白柔塌沿,端着安胎药正侍奉着她服下,梁白柔时不时掩唇欢笑,氛围很是松快。
“清风给梁姐姐说什么呢,梁姐姐笑得这般欢快。”薛海娘迈着小步走入,坐在内室的小矮凳上。
清风特意给薛海娘挪了个地儿,“无非是宫里头一些奇闻乐事罢了。”
薛海娘表示好奇,示意她继续说来。
“既是海姑娘方才未曾听见,不如奴婢便从头讲吧。”清风道,“奴婢没读过什么书,言辞许是枯燥无味,海姑娘与婕妤莫要嫌弃才是。”
薛海娘笑着摇头,示意她继续道来。
清风清了清嗓子,“宫里头人人都知道的萧贵妃娘娘,在皇上未登基时便嫁于皇上为侧妃,而彼时,萧家称不上京中数一数二的世家,这么说吧,当时萧家仅仅与宋家齐名。”
薛海娘一手托腮,一手拨弄着水果盘子里头的海棠果,红彤鲜艳,衬地那把玩的玉指白皙胜雪。
“这一点我略有耳闻,只知昔年萧贵妃与皇上情投意合,是以皇上不惜求了先帝予她较高的位分。”薛海娘前世入宫时,萧贵妃已是位高权重,宫中自是无人敢置喙其出身如何,是以对此事也仅仅是知晓大概。
清风特意附耳凑近,悄声道:“哪儿能呐。奴婢也是偶然听闻奴婢的娘亲说起,娘亲她先前在府邸当差,萧贵妃未入府时便已是杂役丫头。这萧贵妃与皇上其实并无情分,昔年无非是佛光寺法师替萧贵妃算命,算出萧贵妃乃百年难得一见的皇后命数,皇上一得知此事便亲自恳求先帝赐婚。而后待将萧贵妃迎入府邸后,又命人在宫中散播此事……”
薛海娘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可真是骇人听闻。”
心下不由腹诽,先前刚来大雁城时,那老道瞅了她的掌心纹路半晌,便道她乃皇后命格……莫非那萧贵妃才是正牌,而她纯粹冒充?
“这算命一事真的可以当真么?”梁白柔颇为质疑。
薛海娘笑道:“真不真不重要,重要的是旁人信不信,信了便是真的,不信便是假的。如今呢,咱们这位心机深重的帝王已是成了万人之上,如今这真或假便在于他一纸圣旨。”
梁白柔敛眸垂首,神情略有低落。
薛海娘抿了抿唇。
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