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白柔气得红唇发颤,瞪视着马枣绣,却一时无言驳斥。
萧贵妃已是闻声而来,打量着这一幕,紧蹙黛眉,轻呵道:“究竟发生何事?”
马枣绣笑着禀道:“回娘娘话,梁才人身边的宫婢无意间绊了长孙御女,致使梁才人殿上失仪,不知此事该如何处置?”
萧贵妃将视线落在梁白柔身上,看着那一片因茶渍所污而有些发黄的桃粉色裙幅上,轻摇着头,“待会儿还得去铜雀殿觐见太后娘娘,着实是有些失仪。”
道罢,又将视线落在薛海娘身上,然,那旁人口中的罪魁祸首却至始至终低垂螓首,也不曾为自个儿申诉半句。
许是未曾见过风浪,如今已是吓得不知该如何自处……萧贵妃心下腹诽。
殊不知薛海娘心头已是一番权衡利弊。
好一招声东击西!
若是她不愿顺着长孙御女之言认罪,只怕萧贵妃便得治梁白柔一个殿前失仪的罪责,虽算不上重罪,惩处之上也至多是罚俸或是抄写宫规,可今儿却是阖宫觐见的头一遭,待会儿还得觐见太后,若真是坐实了梁白柔殿前失仪之罪,不仅中了马枣绣的计谋,更是难以防止她接下来的后招……
她如今与梁白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与其叫梁白柔入了马枣绣所设下的圈套,倒不如她率先认罪,左不过是头一回觐见贵妃,一时惊慌失措,失了礼数,算不得重罪。
薛海娘心中有了决断,正要开口,却还未等她开口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梁白柔已是朝萧贵妃福了福身,启唇道:“还请贵妃娘娘秉公查处,嫔妾亲眼所见,分明是长孙御女自个儿未曾站稳,怎能将罪责归咎于嫔妾婢女身上。”
长孙御女声音骤然拔高,恶狠狠地瞪视着梁白柔,“梁才人的意思,是嫔妾故意冤枉了你的婢子?可笑,不过是区区一个婢女,嫔妾何苦为难于她。”
梁白柔美眸一凛,不假思索与其回视,伶牙俐齿辩驳:“长孙御女好似不该以这般态度与本才人说话吧……至于御女何故冤枉海娘,便要问御女是否有意逃脱罪责了。”
御女之上先是宝林,再是才人,是以,若依宫规而言,梁白柔的位分却是实实在在比长孙御女高上两级。
马枣绣见梁白柔以位分压人,不免上前道:“都是自家姐妹,一同入宫侍奉圣驾,才人何必以位分说事呢。”
二人争辩之余,薛海娘咚一声双膝着地,低垂螓首,“回贵妃娘娘,此事皆是奴婢一人所犯之错,是奴婢头一回觐见贵妃娘娘,奴婢卑贱之躯,不免生了些许慌乱,这才无意扳倒长孙御女,才致使我家小主殿前失仪,一切皆是奴婢之错,还请娘娘责罚。”
萧贵妃幽幽地将视线移至薛海娘身上——她头一回正视梁白柔口中唤作海娘的宫婢。
她虽是不知来龙去脉,心下却也约莫有了几分明悟。
即便此番并非长孙御女刻意生事,真真是她无意绊倒了长孙御女,可有她家小主护着,再者也无人为长孙御女作证,即便是她绊了长孙御女,她也无需站出来一人担下罪责。
如今她这态度,倒是有了两种解释,一是她性情老实,晓得有错便要自个儿担下。二来,便是她心里头跟明镜儿似得,既是晓得长孙御女污蔑于她,可矛头却是指向梁白柔……殿前失仪,罪责可大可小。
马枣绣与她不和,早有听闻,若是待会铜雀殿觐见太后,马枣绣这个太后嫡亲侄女,小嘴儿有意无意透露此事,只怕等待着梁白柔的便是更大的陷阱跟圈套。
梁白柔满脸惊愕与不解,她想着替薛海娘辩解,却又生怕对方心中已有计策,是以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萧贵妃斟酌片刻,许是见梁白柔不再多言,便淡淡道:“虽是无意为之,可致使长孙御女险些摔倒,梁才人殿前失仪,本宫不得不稍加惩处以安后宫人心,念你初犯,便不加重责。
前些时候,伺候质子阁的芳儿前来向本宫请旨出宫侍奉病重的母亲一月,本宫念着她一片孝心,若是不加以应允怕是有些不近人情。
可若真是应允,一时间也不知该抽调何人去质子阁伺候,毕竟皇上初登基,再加上前阵子为缩减后宫开支以充盈国库,裁减了宫中一半以上的宫人与宫婢……
如今你犯了事儿,正好填补了芳儿的空缺,从今儿起,你每日除了侍奉自家小主外,便得抽空去质子阁打扫,以及准备质子阁一日三膳。”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只需将阁院大致打扫一番,再送去一日三膳即可。”
薛海娘轻蹙黛眉,嘴上虽应是,可心头却是不由泛起一丝疑虑。
那北国质子她前世入宫伴驾时倒是有着些许印象,听闻广平一战北国大败后,不仅割让了富饶之地归于南国所有,允诺年年上贡之余,还往南国送了一位当时还未满十岁的皇子。
……
和太厚请安过后,回到住所。
“唉,也不是我说你,这等情况你怎就不为自个儿辩驳一声,即便你辩不过,也有我在,你怎的便乖乖的认了罚呢。”梁白柔又是嗔怒又是愧疚,怒薛海娘的束手就擒,疚自个儿虽是才人,却始终未能护她周全,累得她此番前去质子阁受罚。
薛海娘盈盈浅笑,倒是从未在她面上瞧见一丝受罚后的不快与怨怼,“我只怕那马枣绣与长孙御女还有后招……殿前失仪虽算不得重罪,可后头的铜雀殿觐见却由不得我不去为你担忧,好在刚刚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