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泽范面色苍白坐在正堂中间,见到卢克让进来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冷冷的一瞥,一句话都没有说。
卢克让一拱手:“柳中丞,好久不见。”
“朱温手下一条恶犬,也跑到老夫面前耀武扬威。”朱全忠既然决心篡唐,这个大唐赐给他的全忠二字,柳泽范是不会再叫了,直接叫了朱全忠以前的名字。
卢克让倒是不气不恼,与一个将死之人生气不值得:“我倒是听闻陆舒文当日便被暗中处死了,瞿大郎也身死族灭,只是包括你在内,甚至洛阳府的宋长史都没有处置,你可知为何?”
柳泽范嗤笑一声:“朱温杀的人,蒋玄晖与陆舒文是他的人,他杀了便杀了,我叔父与张廷范是领头之人,不杀不足以震慑别人,瞿大郎是市井无赖,其余的人若是杀起来,还能止住刀么?到时这朝堂之上人头滚滚,便是写到史册之上,朱温的脸上怕是也挂不住吧。”
卢克让笑了笑:“柳中丞倒是个聪明人”
“我们叔侄乃是天下第一蠢货,与虎谋皮,最后连自己也搭了进去,不单单是将身家性命折了进去,史书上也是千载骂名!”柳泽范突然变得十分激动,脸上出现了一丝潮红。
卢克让点点头:“今日前来便是与你说这件事的,你还记得白马驿那些冤魂么?当日若不是你们叔侄推波助澜,暗中倒戈,那些忠于大唐的臣子何至于现在还沉尸黄河河底,永为浊流?”
柳泽范瞪大了眼睛:“你是他们什么人?”
“陆相公的孙女是我的娘子”
柳泽范想要站起身来,却又坐在胡凳上面,长叹一口气,卢克让皱了皱眉:“你莫要再想出去告发于我,我既然将此事告诉了你,今日便不可能容你活着出去。”
柳泽范摇了摇头:“我们叔侄此生做了恶事,也自食了苦果,如今得知老相公尚有一丝血脉存于世间,心中大感宽慰,你要好好待她,否则我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不会放过你!”
卢克让撇撇嘴:“你们害死了人,临死倒是装出了这副模样,难不成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少年郎君,你未曾经历过这些事,怕是不太明白,若是你平生做过一件大错事,便懂了我心中所想。”说着他看着卢克让:“这世道已无忠孝仁义可言,朱温最无耻,所以现在天下间他的权势最大,只是有一日他也会自尝恶果,老鼠的儿子还能长成凤凰么?你若是像他一般无耻,也会爬到很高的位置,只是总有你后悔的一日,以前我不懂这个道理,现在我懂了。”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卢克让倒是没有阻止他的念叨,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既然我们叔侄对不住陆相公,这物什便交到你的手上,只盼望你对陆相公的孙女好一些,若是能有一个孩儿姓陆,我在九泉之下感激不尽。”说着从旁边的墙壁之中取出一块丝帛与一块铁牌:“当初晋王横扫天下之时,麾下有十三太保,这块铁牌将来也许能够帮得到你。”
卢克让倒是有些犹豫:“我现在在朱二郎麾下办差,与李克用并无关联,以后也不会有关联。”
“这本就是陆相公的物什,当初李克用交给他的,名为太保令,你就算不要,交个陆相公的孙女也好。”说着将丝帛裹起那块铁牌塞到了卢克让的手中。
卢克让犹豫了一下,便将丝帛塞进了自己的怀里,柳泽范眼见此景笑了笑:“这就对了,少年郎君,这世间的事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今日你在朱温麾下办事,也许明日朱温便死了。”
“你若是想让我活得长些,便莫与我再说这些。”
“哦,我倒是忘了。你打算如何处置朝中的臣子?”
“今日你定要死,你若是不死,会有更多的人死,柳璨的儿子也都保不住性命,张廷范也是如此”
柳泽范面色一暗:“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只是可惜叔父连条血脉都留不下。”
“既然想要留下血脉,当初为何要与梁王作对?”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大唐是我们的根,朱温要刨了我们的根,我们自然要与他拼命。朝中的其他大臣呢?”
卢克让倒是有些佩服柳泽范了,听闻了自己的结局,三言两语就开始关心起别人来:“我本不欲杀人,只是朝中必须安定下来,若是再来这么一出,只会死更多的人。”
“当日你在朝堂之上为所有臣子求情,我便知道你与朱温不是一类人。”说着柳泽范拱了拱手:“我代陛下,代大唐谢过你。”
“你不必如此,我只不过不想看到更多的人家破人亡。”
“经此一事,朝中的臣子大部分吓破了胆子,我留下一封书信,你带给其他几个臣子看便是。”
“那些臣子有谁?”
柳泽范盯着卢克让的眼睛:“希望这一次我没有走眼。”说着压低了声音说出了几个人名。
当日,柳泽范在府中自尽,柳氏子孙尽数自杀,柳家自东都迁往乡下,便在这洛阳城中除了名。
第二日,张廷范府中的子嗣尽数自尽,朝堂之上平静无波,像是此事未曾发生过一般,只是深夜之中,宿醉之时,倒是有几人痛哭流涕。
朱友文盯着齐云楼:“你是说卢大郎孤身一人去了柳泽范的府中,柳泽范便自杀了?”
“正是。”
“张廷范的府上你也没去?”
“正是。”
“那府中所有男丁尽数杀掉没有?万一有人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