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克让抬头望着天空:“咱们不过是这个时代下的小人物,若是卷进了这种事,不知多少弟兄会死无葬身之地。”
仲景耀笑了笑:“我不知道什么是国家大义,我也不知道坐在东都的陛下每日想的是什么,我只想活下去,在这乱世之中,能养活自己与家人已经足矣。”
“这种事会死很多人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咱们还有回头路么?你不要忘了离开营帐之前,杨将军亲口说的,会有人暗中盯着咱们。这人或许在墙外面,或许就在我们身边,我自从生下来就没有守护大唐皇帝陛下的念头,因为我生下来便吃不饱,一直都吃不饱,我不愿意让我的儿子将来也过这种日子,若有人能做的比陛下更好,我不介意咱们换一个陛下。”
卢克让一脸苦笑:“你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来,你不怕我是忠于朝廷的人么?”
“你那日在营中说了,咱们是生死与共的袍泽,既然是袍泽,有些话还是提前说明白好些,若是你不愿意,咱们分道扬镳便是,免得以后刀兵相见。”
卢克让现在心中也是纠结不已:“咱们选了这条路,若是有一日大唐恢复了往日的荣耀,我们该如何自处?”
“阿爷曾经跟我说过,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要奢求别人的仁慈来过日子,只有自己足够强大,别人才会敬畏你。”
卢克让像是突然被人打开了一扇门,以前的时候他总是觉得自己不与人为难,找到赵匡胤保住大粗腿就能安稳一生,但是这个时代杀人不需要理由,黄巢起兵的时候没有问过死在他手下的百姓是不是都该死,朱全忠在驿站杀人的时候也没有把里面的忠臣挑出来不杀,甚至以后,赵光义要夺了赵匡胤的皇位,肯定会把他手下的心腹屠戮一空,那个时候谁会问你这辈子有没有做过坏事?
“令尊之言使我茅塞顿开,有机会一定去拜访令尊!”
“没机会了。”仲景耀慢慢站起身来:“你知道唐诗写得最好的是谁么?”
“是谁?”
“都是些不得志的人罢了。”说着他转身向着屋里走去:“若能一生平安喜乐,谁又会闲着没事悟什么大道理。”
卢克让慢慢站起身来,提着刀子重新来到了屋里,站在龚子都的面前有些不忍的看着他:“你会成为大唐的殉葬者,若有一日大唐能够重振雄风,必定会为你立碑树传。”说完一刀砍下了龚子都的脑袋,想去提起他的脑袋,手却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旁边的仲景耀笑了笑,过了搀住了卢克让:“有些人必须要杀,杀的时候只能把他们当成猪狗,心里也许会好受一些。”
“你不是普通的良家子。”
“以前或许不是,现在绝对是。”
张正阳被程乐青吵得脑袋都大了,他左一句永徽律疏,右一句当今陛下,将张正阳的话全都封死了,张正阳被逼无奈,一拍惊堂木:“来人,去把龚县尉拘来,与他对峙!”
门外传来了卢克让的声音:“明府,此事不必麻烦了。”说着他抱着一个木匣走到了公堂之上。
“卢队正,这里是公堂,可不是你的军营,岂能乱闯?”
“张正阳!龚子都亲自招认,他与反贼勾结,欲图谋不轨,这是他的画押文书,我现在怀疑你也与反贼勾结,正式将你收监,有什么冤情,自己去向杨司徒诉说便是。”
周围的衙役本来看他抱着的木匣往下滴血,还在蠢蠢欲动,一听他说起这个罪名,立刻老老实实缩在了后面。
后世有句俗话,叫屁股决定脑袋,若是卢克让今日是来砸他们的饭碗,那他们就算是拼了命也得保护县令的安危,这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如今县令卷入了谋反的大案,若是他们再强出头,自己脑袋保不住不说,连他们的家人都会受到牵连。
说着卢克让打开了木匣:“龚子都已经伏诛,张正阳,你是自己走,还是让我们上去抓你?”
听到谋反那个词的时候,衙门外面看热闹的人都跑了个精光,这种事情,沾到谁身上谁掉脑袋,热闹虽然好看,但自己的脑袋更加重要。
张正阳突然跪在地上,抹了一把眼泪大声哭嚎着:“幸亏你们来得及时,要不然就让这奸贼得逞了,我这些日子忍辱负重,就是为了这一日啊!”
卢克让和他身后的兵卒全都愣住了,他们显然没想到这一出。
“龚子都这贼厮,飞扬跋扈,横行乡里,那日我曾苦苦劝阻,可他偏偏就是不听,这才造成了军中好汉被杀死在营中的恶果,我本想手刃此贼,无奈年老体弱,根本不是此贼的对手!”
他不提营中的事情还好,一提起来寇兴洲和麻兴德眼睛都红了:“你这狗官,与那贼厮联合害了我们弟兄性命,今日便要血债血偿!”
“住手!”这一声何止把在场的人全都惊住了,只见韩元龙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卢克让愣了一下:“韩教头?”
“此事由我们接管,你拿着龚子都的人头回去复命吧。”
麻兴德瞪大了眼睛:“这个狗官害了我们弟兄!”
“军伍之中,服从命令!”
卢克让伸手拦住麻兴德:“走!”
看着卢克让带着兵卒离去的背影,孙明义咂咂嘴:“这是一条咬人不叫的狼崽子。”
韩元龙苦笑着:“你前几日不还说他没出息么?”说着看了趴在地上的张正阳一眼:“起来吧,你送出去的书信杨司徒已经收到了,杨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