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卢克让出了家门,带着一队人与杨师厚的家眷汇合,准备前往东都,曹州与东都的距离不到三百里,这两日卢克让也在一直向熟悉的人两地的人打探去东都的路程如何走合适,估摸着要走近十日的时间才能赶到东都。
倒不是卢克让故意偷懒,毕竟名义上他们是护送杨师厚的家眷,家眷在马车上,没有紧急的情况按照常理自然不能拼命赶路。
“今日咱们便要离开曹州,在此之前我还要提醒你们,管好自己的嘴巴,咱们护送的是杨司徒的家眷,你们谁管不好自己的嘴巴,连累弟兄们送了性命,莫要怪我辣手无情!”
护送杨师厚家眷的兵卒原本有近五十人,这些人之中自然不可能有杨师厚的心腹,在杨师厚的本心看来,让在外领兵的将领将家眷送进东都本就是不靠谱的事情,若是太平年间还好说,现在朝廷都是朝不保夕,将家眷送进东都,万一有一日旁人杀进东都,这些兵将只能归顺新朝廷,所以这些兵卒都是军中惫懒的汉子,别说是心腹,连个老卒都没有。
看到了卢克让这年轻的郎君在那里人模人样的训话,下面的军汉不屑地笑道:“说出来的话倒是大义凌然,若真是杨司徒的心腹,怎么会被派来做这种活计?”
“就是的,明眼人都看出来咱们都是被发配到东都等死的,现在装什么忠臣义士,天生的贱坯子。”
卢克让的脸色变得非常阴沉,本身接了这种活计便是被逼无奈,谁知道竟然碰上了这种四六不通的军汉,想到这里对杨师厚的怨念又深了一分,若是这件事泄露出去朱全忠倒是不会拿朱全忠怎么样,顶多是斥责他一顿,毕竟这规矩也没有立在明面上,而是朱全忠私下派人传出来的话,朱全忠没法治杨师厚的罪,难道还不敢出手对付他们这些兵卒么?
仲景耀笑了笑,伸手掏出了一把银钱:“弟兄们,大家都是军中不得志的兄弟,被派到这些差事也活该咱们倒霉,但能活着谁也不愿意寻死不是,这种话说出去朝廷拿杨司徒没法子还对付不了咱们几个么,到时候弟兄们因为这些小事丢了性命多不值得。”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人家还在不停地往自己的手里塞着银钱,这些人赶紧站直了身子:“这位校尉,我们这些人在军中惫懒惯了,出了曹州定能管住自己的嘴巴,谁还不愿意活着呢?”
无论如何这支军伍算是按时出发了,因为腰里揣了银钱,这些兵卒也表现得像模像样,倒是没让人看出队伍之中有什么不对劲来。
“仲大郎,这事情怎么能如此办,咱们撒下银钱他们便听话两日,过两日又要银钱,咱们该怎么办?这种事情没有尽头的。”
“卢大郎,你也太心急了些,咱们对这些军汉一无所知,总不能上来就与他们动手,况且杨司徒治军甚严都没有改了他们的性子,想必他们定是十分油滑,咱们一时半刻不可能让他们对咱们恭敬起来,还是要慢慢进展,况且都是些穷军汉,就算支撑到东都也花不了多少银钱,这种情况下与他们交恶,对咱们可是十分不利。”
卢克让点点头,刚刚被挤兑了一番,他也是有些上头,听仲景耀这么一说倒是冷静了下来:“你说的没错。”
仲景耀嘿嘿笑了一声:“史浩初领着两个兄弟雇佣了一辆马车就跟在咱们身后,连一百步的距离都没有,陆娘子不会出什么事。”
卢克让本来想的是将陆蓁蓁混在队伍之中,就算不跟杨师厚的家眷一辆马车,再多雇佣一辆马车便是了,陆蓁蓁倒是提醒了他:“既然马车里都是杨师厚的家眷,咱们混在里面不是告诉旁人,这里边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人物,还不如一同走路。”
一日步行三十里路对他们来说也许没什么,但是日日如此怕是陆蓁蓁身子骨受不住,卢克让便想了一个这种的法子,又雇佣了一辆马车跟在队伍后面,装作两路人,总不会有旁人再说什么了。
听到仲景耀这么说,卢克让回过头看了一眼:“嗯,我知道了。”
走了半晌的功夫,眼见到了一间茶棚近侧,卢克让走到了马车跟前:“老夫人,弟兄们走了半晌的功夫,现在有些乏了,能不能停下来喝口水,歇息片刻?”
马车之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随郎君安排便是。”
卢克让这才想起来还没有见过这位老夫人,这次去东都,除了马车中杨师厚的假母和侍妾,还有八个服侍的奴婢,总归能够花银钱办到的事情,杨师厚倒也不含糊,样子都做了,若是不舍得买奴婢的银钱,岂不是故意落人口实?
几个婢子很快扶着老夫人下了马车,这个年头还没有什么礼教大防,男女也不是十分避讳,他们搀扶着老夫人陪着年轻的侍妾到了茶棚的一个角落开始歇息,卢克让也开始指挥手下的兵卒吃些东西,又在茶棚之中买了一桶茶水解渴。
这茶摊的老板也知道这些军汉不好惹,找出了干净的木桶,先是将茶叶放进木桶之中,然后将烧开的水到了木桶。
中国自秦汉甚至更早以前便出现了饮茶的风气,不过以前只是局限于区域范围,到了大唐,饮茶之风盛行,先是达官显贵以饮茶为雅事,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安史之乱以后,民间开始大规模饮茶,普通的水喝进嘴里有股子土腥味,加些茶叶反倒是有股清香,百姓也买不起好茶,有把茶叶末能够在贵客登门时拿出来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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