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兜葡萄在车座上稳稳地放着,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香气让欧阳灿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了一点。周末,道馆门前的街道两边都停满了车子,来送孩子上课的家长也只能在门前稍稍停一会儿就车子马上开走。欧阳灿看着从车子里钻出来的家长和穿着道服的孩子跑进院里去那匆匆忙忙的样子,还是把车子停到了前面的那条巷子里,再打着伞走回来。
一进院门,她就看见乐师母正在台阶上敲打着手里的扫帚。她喊了声师母,快步穿过院子。乐师母见是她,扶着门笑道:“我还在想呢,这哪个小姑娘这么漂亮,原来是你。这阵子没见,又好看些了……下着雨也来?想运动了?大周末的,这天气在家睡个懒觉多好。”
“师母,从前您可不这么教我们。”欧阳灿笑着,回手把门关好,将一兜葡萄拎着,随师母上楼。她看了眼楼下的道场,安安静静的,好似没有人在练习,楼上倒是有声音,但也不像平常周末那么喧哗。“今儿好像清净些?”
乐师母道:“可不是嘛。一下雨啊,得有一半儿的家长打电话来请假,说今儿就不来了。现在的小孩儿比你们小时候更娇贵些。”
“我们那时候,师父也说我们娇气。”欧阳灿笑。
“你们是独生子女,现在是独生子女的独生子女,更金贵!”
欧阳灿笑起来,和师母一道上了楼,才把手里的兜子交给她,说:“我妈妈让带过来的。本来昨天应该送,又是下雨又是有事情耽搁了。”
“你妈妈总是这么客气……哎呀,这葡萄好。”乐师母接了兜子一看,眉开眼笑。“替我谢谢你妈妈。她最近身体好吗?”
“挺好的。谢谢您。”欧阳灿笑道。
乐师母看她只是笑,也笑问:“怎么,不着急下去活动活动?”
“不急。”
“那就坐会儿。咱们聊会儿天儿,我洗点葡萄去……等着啊。对了,桌上有我早上刚烤出来的点心,你吃呀!”乐师母笑嘻嘻地拎着葡萄走开了。
欧阳灿看着放桌上那两只盖着白色盖巾的盘子,掀开来看看,是蛋黄酥和曲奇饼。她捻了一块曲奇饼,边吃边在房间里慢慢踱着步子。这间屋子不大,乐家用来当餐厅兼客厅了。旁边一溜柜子,挤挤挨挨地摆了好多杂物,有成堆的奖章奖牌奖杯还有证书——这些都是不怎么重要的东西了。重要的都摆在了乐教练的办公室里,尽管那也说不上多么郑重的展示。她站在柜子前,轻轻地抽出一本相册来,随意地翻着。
“这些东西呀,我说要好好整理一下,该扔的扔掉,该收好的收好,你师父就老拖拉着不办……有些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了,那时候的孩子都有了孩子了,早把小时候的这点儿事儿丢脑袋后头了,谁还记得这些东西吗?他就是不乐意,说都放着。家里哪有地方放啊!”乐师母把葡萄放在桌上,说。
欧阳灿笑笑,说:“好好收拾收拾,封在箱子里也占不了多少地方。我家里就是,用不着的都放在箱子里,有架子归置。”
她将相册轻轻放在桌上,又翻了一页,停在那里,抬眼看了忙着收拾下沙发上东西好让她坐下来的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