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知政堂和枢密院尽量淡化,但京东路两万厢军进京的消息还是迅速传遍了朝野。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很多中下级官员都在议论这次厢军演武会不会带来更广泛的厢军变法时,高层的官员却在关注皇嗣的变化。
从去年开始,琅琊王赵文恽越来越边缘化,一年召见甚至只有一次,还是温成皇后周年祭奠之时,张尧佐也彻底哑火,长期称病在家。、
相反,赵仲针却三天两天被召见,参与商讨军国政务,除非是瞎子,否则谁都看得出,距离赵仲针上位只缺少一个契机。
而这次厢军演武是京东路厢军变法的总结,同时也是变法的完结,那么这次演武会不会就是赵仲针上位的契机,很多人都拭目以待。
中午时分,在皇城宣德楼斜对面的清风酒楼内食客满座,大部分都是从皇城出来吃午饭的朝官,几乎每天都是如此,也是这个缘故,宣德楼的清风酒楼堪称东京最大的酒楼,占地近十亩,由三座酒楼和两座院子,可同时容纳三百多名客人就餐。
在酒楼后面的东牡丹院,最大的一间雅室内高朋满座,十几名中低层官员聚集一堂。
这十几名官员都属于贾派,算得上是贾昌朝派系的中层骨干,要么是他的门生,要么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里面官职最高的是正四品的给事中张觉,他也是贾昌朝的女婿,但这群人的领袖却是另一个女婿李云。
李云官任三司盐铁使,掌天下山泽之货,关市、河渠、军器之事,以资邦国之用,虽然只是正五品,但他手中掌握的实权却远远超过了四品高官。
再加上他是贾昌朝的女婿,极受贾昌朝器重,因此他便成为贾派中层骨干的首领。
这段时间,局势比较微妙,贾昌朝授意李云,要好好拉拢住这批中层骨干,李云秉承岳父之令,几乎每天都要召集大家聚会。
“李使君,官家检阅厢军演武后,会不会在天下推行厢军变法?”一名官员端起酒杯问道。
这个问题也是很多人关注,大家也纷纷停住酒杯注视着李云,等待他的回答。
李云吃了一口菜,不慌不忙道:“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十年前,或许有可能,但现在不可能,官家身体每况愈下,没有那么多精力再折腾变法”
“但应天府的厢军变法似乎也并不难,两个月就结束了,主要时间都用在练兵上,如果由梁郡王主持,推广也不是不可能。”另一名官员道。
“简单?”
李云哼了一声,“谁说厢军变法简单,若不是朝廷支援了那么多钱粮土地,变法能成功?治一域容易,治天下难啊!”
李云见众人的眼光都盯在变法上,心中不由有些恼火,他敲了敲桌子道:“我要告诉你,这次演武的关键不在于是否会继续变法,而在于梁郡王是否会上位,这才是关键问题,你们都在想什么?”
众人自觉羞愧,都不敢吭声了,给事中张觉心中有点不舒服,便缓缓道:“贾公没有怪大家的意思,只是今天有些话要给大家交代。”
李云点点头,“今天召集大家,确实是要传达贾公的一些交代,要尽快和张尧佐割裂关系,我知道你们中间很多人都得过张尧佐的好处,但以后这些好处变得越来越烫手,甚至会成为仕途污点,所以要尽快把帐算清楚,该翻脸就翻脸,不准再和张家有任何瓜葛,将来朝廷清算张家被牵连的时候,不要怪我今天没给大家说清楚。”
工部员外郎、知邢州事裘怀义问道:“前年我父亲做寿,张尧承送了一块上品田黄石作为寿礼,不知这算不算好处?”
张觉知道裘怀义很喜欢那块田黄石,便安慰他道:“按理,这种寿礼属于人情往来,应该问题不大,一块田黄石而已,喜欢可以留下来。”
李云却不含糊,直接问道:“张尧承或者张尧佐过寿,你有没有回过礼?”
“这倒没有,我没有拿到请柬!”
“那就把田黄石还给他们,只有来没有往,那就不叫人情往来,而叫受贿拿好处,张尧承应该记得有这笔帐,你不想倒霉的话,那就田黄石还掉,同时要找人证明。”
张觉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他忍住心中的不满道:“李使君,一块田黄石而已,又是寿礼,用不着这么草木皆兵吧!”
李云没理睬他,又对裘怀义道:“我该说的都说了,该怎么办你自己拿主意,只是以后被查到时,不要怪当初贾公没有提醒你。”
裘怀义默默点头,“我明白了,多谢使君提醒。”
张觉心中恼火万分,重重哼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自从杨铠在应天府刺杀赵仲针失败,随即服毒自尽后,张尧佐就变得异常低调隐忍,以至于应天府查封了十七家张氏粮铺,取消茶饼经营权,使张家损失惨重。
张尧佐也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认栽了。
随后的一年多时间,他几乎都是在称病中度过,像一只病虎,躲在山洞深处舔舐伤口,等待机会,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轻易放弃。
张尧佐的隐忍也付出了巨大代价,这一年多时间,原本支持琅琊王的大部分官员纷纷改弦易辙,转而支持梁郡王,使赵仲针在朝中气势高涨,已经远远将琅琊王赵文恽和巨鹿王赵宗实牢牢压制住。
这两天,张尧佐着实有点焦急了,他很清楚演武对赵仲针意味着什么,一旦赵仲针上位,就无法再挽回了。
张尧佐如热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