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雁尘回过头来,寒着一张脸,阴恻恻道:“我发的哪门子脾气?拓拔长柔给我下毒的时候,你就在那竹林子里躲着吧?躲着看我的笑话是不是?我没被她毒死,你心里很失望吧?”
穆典可听着他莫名其妙的话,一时气结。很快反应过来:金雁尘又开始找自己茬了!
他故意找茬的时候,根本就没办法同他讲道理。
深吸了一口气,强按下心中火气,冷冷道:“随便你怎么想。”
起身往门外走。
就觉背后一声风刮来,金雁尘大步流星地追了上来。
穆典可返身欲躲,却哪里抵得过金雁尘手长脚长,叫他三两步追上,伸臂一捞,便被拎小鸡一样被他拎在了手上。
穆典可肩胛上剑伤裂开,疼得眉头一紧,怒声道:“金雁尘,你疯够了没有?”
金雁尘眼中怒意奔腾,叫得比她更大声:“没有!”
一摔手,将穆典可狠狠扔回到椅子上,弓背欺上来,鼻尖快抵到她脸上,咬牙阴测测地瞪着那张清美而冷漠的容颜,声音里满是恨意:“很疼是吧?你也知道疼?既然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疯子,那我就疯给你看,不疯够怎么对得起你?”
穆典可几乎是被金雁尘砸到了椅子上,后背硌着硬木,疼得全身都要散架。眉头紧拧,狠狠地回瞪着他。
金雁尘恶声又道:“怎么,很疼吗?你这种人,也知道什么叫疼?”
穆典可望着眼前那张近在咫尺,满布着纠结恨意的脸孔,忽然就失了力气。
“我是哪种人?”
她望着他的脸,神情有些倦,嗓音淡漠,没了往日那种冰冷凌厉的气势,只剩下无尽疲惫:“像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
金雁尘满目恨意顿了一下,没有说话,双手紧紧地握着椅子上梨花硬木扶手,直握得那两截硬梨木劈裂作响。
穆典可盯着金雁尘的眼睛,执着地又问了一遍:“那你说,我是哪种人?”
金雁尘不说话。双目狠狠地瞪着穆典可,目色隐忍而沉痛,一如此时窗外欲雨的天空,阴沉的仿佛能滴下水来。
穆典可低下了头,不再看那张近在咫尺的扭曲面孔,垂眸静静地看着自己鼻翼的阴影。
良久轻笑一声,笑得嘴角发苦,声音里尽是荒凉和自嘲:“我是穆沧平的女儿,生了一张你最讨厌的脸。所以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你只要不高兴了,就可以拿我撒气……”
“可是凭什么?”
她忽然抬起头,定定地望着金雁尘,眼中泛出一星子水光,却倔强地昂着头,不肯让那眼泪流出来:“我也是个人。我自问从没有对不起你。”
仿佛利箭穿心,金雁尘只觉得胸膛里疼得都快要炸裂开来。只得将牙关紧咬,努力维持住那股子蛮横的气势。
“你没有对不起我吗?”
穆典可盯着金雁尘看了一会,忽然低声笑起来:“我对不起你?”
她像听了一个最好听的笑话,笑得满脸是泪,分不清是到底是伤心了还是开心:“你要我做你的亲妹妹,我认了。你要悔婚,我便让你悔了。我唯一对不起你的,便是身不由己,生成了穆沧平的女儿。可是穆沧平欠你的债,我也替他还了你这么多年了……究竟,你还要我怎样?”
金雁尘黑如曜石的眼眸中有水光涌现,双掌紧紧抓着扶手,儿臂粗的梨花硬木被他徒手握断。断桩扎进掌心里,血水成股地往下流,他浑然不觉。
因为隐忍,他的嗓音不如往日那般掷地有声,格外低哑:“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觉得委屈?你以为只有你心里最苦?那你可知道我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你可知道我”
他险些失言,生生将话头扼住,猛地扭头起身。身边已无物可摔,他只好又转身一脚踢在穆典可坐的那张梨木椅子上。
到底收了力,没将她连人带椅踢翻了去。
穆典可歪在大敞椅里,随着椅身一颤,浑身又是一痛。这一回,却是连皱一下眉头的力气都没了。
入定般静坐了半晌,她缓缓开口道:“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最苦,也没有觉得你不苦。我也尝试过去体谅你的苦处,可是……你并不需要。我就在想,是不是我离你远点,不要让你看见,你就能稍微好过一些?”
她的眼中见了湿意:“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全都不在了。可是我们两个,究竟是为了什么,一定要相互折磨?你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不干脆一刀杀了我?这种日子……其实我也很累了。”
她抬手捂住了脸,指缝里有粼粼水光。良久,松手,眸子里又恢复了清明之色。扶着断掉的扶手试图起身,骨骼太酸,一下没能起得来,又摔坐回去。
金雁尘看着她颓然无力地摔在椅子上,一颗心如同在油锅沸水里滚过,却硬起心肠,扭过头不再看她。
穆典可靠着椅背歇了一会,扶着椅子慢慢站起来。刚刚哭过的嗓音略有些哑:“明天,我就去滁州,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你给我的那卷羊皮,我已经破得差不多了。明天一早,你让瞿涯过去拿。”
她走到门口,又想起一事来:“忘了跟你说了,七姨一直很讨厌我娘,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从这里着手,或许能查出点什么。”
烟茗惴惴不安地侯在门外,见穆典可一瘸一拐地出来了,慌忙跑上前来扶,被穆典可用眼神制止了。
烟茗明白穆典可的意思。她已是金雁尘院里的人了,再跟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