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道曲曲折折。
穆典可趴在常千佛后背上,贪婪地汲取着这短暂的温暖,只希望这条路能一直延伸下去,永没有尽头。
常千佛也没有说话。两人如同心意相通一般同时选择了沉默。
无言,却又胜过了千言万语。
道路很长,却又很短,仿佛片刻就到尽头。
上到地面上的通道是一条机关道,深不知几何,漆黑不见顶。从看不见的高空垂下数条拇指粗细的铁锁,连着一个四尺见方的石质吊篮,可容纳数十人。
常千佛背着穆典可跃到吊篮里,启动机关。
吊篮平稳而缓慢地往上升起。
穆典可看见了石篮上的圆形机关阀共有三道刻痕,常千佛只拧到第一道刻痕,也就是说他选了最慢的速度。
穆典可没有点破。
常千佛亦知道她知道。
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随着石篮缓缓上升。通道里的风搀着一股陈年铁锈的味道,湿湿凉凉地扑到两人身上。
两人身处坑洞,周遭只有冷风。却又仿服置身花海,春风袭人。铁腥土臭,皆如花香。
常千佛问道:“你冷吗?”
穆典可摇摇头,随后笑了:“你自个儿也只穿了一件,便是我冷,你也没多的衣服给我穿了。”
常千佛道:“我可以帮你挡着风。”
穆典可道:“不用了,这样就挺好。”她靠在常千佛背上,仰头往上看,只看见头顶一片无际深黑,问道:“这间地下石室,只有这一个出口吗?”
常千佛道:“不止。只不过容翊划去了其它出口,只让我看到了这一个。”
难怪常千佛说金雁尘留在外面制约容翊了,若是这仅有的一个出口被容翊封住,想要出去就难了。
说话的时候,常千佛的身子左右倾斜,尽量帮她挡着风。
穆典可又问:“你冷不冷?”
常千佛道:“不冷。你在这里,我就不冷。”
穆典可心中悸动了一下,面上浮起薄晕,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侧脸贴在常千佛的后背上,轻声问道:“常千佛,像你这么好的人,一定会有很多女子思慕于你吧?”
常千佛的肩背颤了一下,不可抑地笑了:“你也觉得我是个很好的人?”
穆典可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笑出来,说道:“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爱自夸的人。”
常千佛道:“你问的这个问题,我还真没办法回答你。我总不能天天去留心别人姑娘是不是对我有意吧?”
“那你当真的瞧不出来吗?就像…就像严苓那样的?”
常千佛道:“严苓的事,我很抱歉。我以后不会再叫这样的事发生。”顿了顿,又道:“我记得《诗经》里有一句话,虽则如云,匪我思存。所以这种事也没必要去留意,因为多或者少,本就没什么区别。”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有些伤感。
穆典可听出了他话语里的落寞,也跟着沉默下去。
常千佛笑了笑,又说道:“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别笑话我。爷爷曾经想让我娶笑笑,连聘礼都备好了。结果笑笑死活不肯,黎叔一大家子到爷爷跟前求情,这才算了。”
穆典可惊讶道:“为什么?”
能嫁与常千佛为妻,那是多么好的福气。为何黎亭一家人都不愿意?
常千佛虽心下黯淡,听了她的反应却是开心,道:“大约因着笑笑从小就拿我当兄长的缘故吧。也有可能各花入各眼,我不是她心中那个良人罢?”
“那你难过吗?”
常千佛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可难过的。对当时的我来说,娶谁做妻子,都没有太大区别。我只知道,将来要对自己的妻子好一些,至于那人是谁,却没有想过。”
明知不当问,穆典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现在呢?”
“现在不一样了。”常千佛说道:“弱水三千,我只心系一瓢堪饮。”
穆典可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矛盾过,既不希望要这样的答案,心里又隐隐是盼着他这样做答的。沉默了一阵,说道:“终有一天,你会忘了这瓢水。世上没有磨不平的山峰,也没有凉不掉的人心。就当这瓢水,她不识好歹,辜负了你一番用心。”
常千佛道:“你真的希望我将你忘掉么?”
“嗯。”
“我却不愿意。”常千佛说道:“我知道,你有许多顾虑。横亘我们之间的……实在太多阻碍。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愿意。典可,只要你点头,我愿为你开山辟道。”
过耳只有风声。
常千佛道:“你现在可以不用回答我,只要记着我今天说的话就行。我对你说过的话,什么时候都作数。”
石篮停了下来,面前是一段不长的台阶。离地不过一丈,隐约能听见地面传来人声。
穆典可道:“你放我下来吧。”
常千佛当她不愿被金雁尘瞧见的缘故,便不坚持,放了她落地,从她手里接过火把。
穆典可低头看着脚下,长睫覆下来,在眼底投下浓浓的阴翳,有些许黯然。说道:“你刚才说的话,我当没有听见,你也当你没有说过。他什么都没了,只有我,所以我不会离开,你也不要为了我,白白蹉跎时光。”
从袖中取出弯镰,割了青丝一缕,扎成一束,说道:“我有一次,在大漠里迷了路,误入一个居住在沙漠以北的游牧民族。那里有个很特别的风俗,无论男女,若是受了谁的大恩,就要割下自己的一缕头发,赠予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