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给怀仁堂带来威胁,还是做了,这是我自私。却没有阻止惨剧的发生,连累这么多人无辜丧命,是我无能。
我向大家赔罪。大家心里有气,要打要骂,请冲着我来,不要迁怒到典可身上。”
雨丝越发地绵密,织线成网,朦胧了远近天地的景,也模糊了穆典可的双眼。
她看见那个高大的男子,摇晃不稳地站在细雨里,对着人群艰难地弯腰。从崩裂的伤口溢出的鲜血染红了锦袍,血渍斑斑,氲开一片又一片。
她仿佛看到很久以前,在她遥远得如同往生、又清晰得仿佛昨日的记忆里,那个涂着浓厚脂粉的女子举着藤条一下又一下地狠狠抽打在她身上。
女子美艳的面庞扭曲得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恶狠狠地咒骂:“你就是个扫把星!”
她还看到跪行在深冬滂沱的大雨里、一步一磕头的金雁尘。飘逸如谪仙的男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说:“看,都是因为你啊。”
她哭泣,辩解,试图赢取他们的谅解,她说:“我不是扫把星!我没有害人!”她说:“四儿会乖,会听话,舅母不要打四儿。”
终于她沉默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给他们打,给他们嘲笑。
她麻木地在心里想:“或许我真的是个扫把星。是个不招人疼、不招人怜的东西。”
对错重要吗?谅解重要吗?
其实是重要的。只是她总也得不到,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那有什么稀罕的,我一点都不在乎。渐渐地连她自己也相信了自己是根本不需要那些东西的。
直到有一天它们失而复得。
常千佛说:“我知道你很委屈。”她就真的委屈了。
常千佛说:“你是个女孩子,不用这么坚强。”她是从那一天才知道,受伤了人会疼,吃了药嘴会苦。
常千佛说:“请冲着我来,不要迁怒到典可身上。”
她的心有一座冰川,春暖融冻,洪涛汹涌,只余那薄薄一层坚冰,顽固地竖立在心门的位置。这一刻,她听见“喀”的一声裂响,坚冰始破。
滔天洪浪将至,她无处安身,唯有逐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