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徐攸南出去了,穆典可抬头吩咐鬼相和鬼若道:“把王妪的尸体搬到门边上,要进门就能绊到。不用拼起来,就这么分开放。头发弄乱,把脸遮住一部分。”
鬼若和鬼相照做了。
穆典可又看向烟茗和轻岫:“你们俩去门外守着,要是苏夫人先到了,设法拦住她一会,让苏公子先进来。”
烟茗和轻岫领命而去:“是。”
穆典可这才回过头去看金雁尘的脸,只见他的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空悬着的一只右手也在发颤。
她伸手将金雁尘的右手也抓起来,两手并拢,紧紧地握在自己双掌之中:“哥,你冷静一点。没有什么可怕的!再不济,你还有我。这么多年,我们两个在漠北,没有亲人,没有长辈疼惜,不也过来了吗?能背叛的,就不是亲人,不值得留恋。“
她的声音无比强硬,带着必须服从的命令式口吻。
金雁尘看着穆典可那双散去了云雾,无比坚定的眸子,心绪渐渐平稳下来,只是脸色依然有些白。
穆典可看着这样脆弱的金雁尘,忽然感觉到一丝心疼。
她想起乔雨泽去世的那天晚上,她陪金雁尘坐在戈壁滩上喝酒。
一整个晚上,他一句话都不说,一坛接一坛地闷着头喝酒。
最后他喝醉了,卧倒地上,看着四野低垂的天幕,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含含糊糊地同她诉说:“你还记不记得,小的时候,有什么好东西,娘总是第一个想到我们……这一回,她先留给自己了……为什么她可以去死,我们却不可以?你说,为什么我不可以?”
思及此,穆典可心中泛起一层柔软。又将金雁尘的手紧握可了几分,语调放缓,像在哄小孩子:“哥,你还有我呢,没什么可怕的。”
无论事实如何,今天都必须弄个清楚明白。哪怕是在金雁尘心上扎刀子,这一刀也必须干脆利落地扎下去。而不能含含糊糊过去,留待将来扎上一刀又一刀。
王妪的尸体按穆典可的要求摆在了门口不显眼的位置。苏步言进门时差点被绊倒,低头看了一眼,迅速大惊失色:“六表哥,这是怎么回事?”
穆典可冷冷道:“怎么回事,恐怕要问苏表哥吧?”
苏步言温雅清俊的脸上浮现怒容:“四儿表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苏表哥心里不清楚吗?”
苏步言是真的怒了:“四儿表妹,虽说你我兄妹之间,言语之失,不必计较,可你这话未免过分了吧?你大半夜地把我叫到这里,事情是怎么回事都没弄清楚,就含沙射影夹枪带棍地一顿。若表哥我有哪里做得不当,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可你这样无缘无故地针对我,恕我不能容忍。”
说着话,金采墨一脸慌张地跑了进来,进门就被绊了一脚。低头只看了一眼,整个人便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
苏步言也顾不上同穆典可理论了,叫了声:“母亲。”正要上前,金采墨忽然大叫一声,一个箭步冲到金雁尘面前。
她双唇发抖,将金雁尘从头到脚检查个遍,颤声问道:“小六,你有没有受伤?啊?你哪里伤到了,你告诉姑姑,不要自己忍着。”
金雁尘冷淡地看着金采墨,眼中分明已没了白日的温情。
金采墨一把抱住了金雁尘,眼泪滚滚而下:“小六你别怕。姑姑保护你,姑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穆典可的双眼如同结了冰一样。冷冷地盯着苏家母子,目光寒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苏步言在她充满杀意的目光中不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金采墨忽然松开金雁尘,从鬼若手中夺过刀,冲到王妪面前,疯了一样地乱砍。
一边砍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叫:“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个糊涂东西!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步言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抱住金采墨,哀叫道:“娘,您冷静一点。”
金采墨拼命挣扎,没了半点往日的风度,手握着大刀,拼命乱挥,一边哭一边叫:“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个糊涂东西!”
苏步言满面怒容地回头,看着穆典可怒声道:“这样你就满意了?看到我母亲如此痛苦,你心里当真这么快活?”
穆典可冷冷道:“苏表哥这是要先发制人吗?你家老仆深夜跑到六表哥房里行刺。我们还没兴师问罪,向你讨个说法,你倒先嚷嚷起来了。苏表哥你是书香人家的子弟,读的是圣贤书,习的是孔孟之道,我倒想问问你,这是个什么道理?”
苏步言被噎了一下:“再大的道理,也大不过孝道。你们要杀要剐,冲着我来。不要再刺激我母亲了。”
穆典可冷哼了一声:“好一番大义凛然的说辞。你还休要把这是非不分的帽子往我头上扣。是你做的我自不会放过,不是你做的我也不会冤枉你。就像苏表哥自己说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呢。苏表哥何必急着代母受过?”
苏步言怒喝道:“你放屁!”
这话一出口,连金雁尘都愣了一下。
苏步言谦谦君子,平素连难听的话都不会说一句,今日竟被逼到这种境地。
金雁尘不禁回头看了穆典可一眼,迅速意识到:她是在故意激怒苏步言。
情绪失控的人,才最好找破绽。
苏步言脸涨得通红,情绪激动,愤怒咆哮道:“我母亲待六表哥如何,你只要不是没长眼睛就能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