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捡到苏参的时候,是个冬天。
她这个人心软,哪怕是做了混混,去跟着收保护费,只要人家一求她,她便下不了手。
她看着这年关近了,没忍心收保护费,回去就挨了混混头儿的一顿骂。她挨了骂,又惦记着过年没钱,走路便有些不在心。
这么一走神,她就被一个东西绊倒了,一边骂骂咧咧地揉着摔疼的屁股,一边站起来,踢了一下那个绊倒她的东西。
那个东西翻了个身,露出了一张冻得青紫的脸。
大冬天的,还新下了雪,苏岑裹了裹身上的棉袄,面色复杂地看了地上那人一眼,皱了皱眉,转身还是走了。
她一边回自己住的地方,一边想着,这大冬天的,怕是能冻死个人。
这么一想,她又走不动了,在原地想了半天,还是折了回去,努力说服自己——
她现在回去,那个人要是还在,就当缘分了。
她把那个人捡回了家,拿被窝焐了半天,那人终于睁开了眼。
她第一次瞧见这么好看的眼睛,干净纯粹的像是琥珀,静静看着人的时候,能把人的心给软化了。
那个人看着她,最后从被窝里伸出手,弯了弯眉眼,对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他道:“姐姐。”
苏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把人留下了。
她把那个人盘问了一遍,那人就乖乖巧巧地坐在床边,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自己的腿上,认认真真地看着她,她问什么他答什么。
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低头苦思冥想了好久,然后抬起头,拿湿漉漉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然后乖乖巧巧地摇头:“我不知道诶。”
她又问他:“你爸爸妈妈呢?”
他歪着头,无辜万分地瞧她:“爸爸妈妈?”
他神情疑惑得很,似是连“爸爸妈妈”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苏岑一点儿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把这个来路不明的人留下,甚至还给他取了名字。
苏参。
她记得爸爸以前给她念过一句诗,说是一个叫岑参的人写的。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她捡了苏参,她想她从此不是一个人,有人相依为命,也算是熬过了生命最惨烈的冬天了。
然而她很快发现了苏参的不对劲。
他不能行走。
苏参抬头看她,他眉眼好看得很,精致得不像话。他拢了眉,低了嗓音,软绵绵地问她:“姐姐会不要我吗?”
她之前的所有念头都消失无踪,她蹲下身看他,向他保证:“不会的。”她握住他的手:“阿岑不会不要参的。”
苏参抬起头,对她露出了一个温软的笑容:“姐姐要说话算话。”
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歪头看她。
苏岑将自己的手指勾了上去。
……
苏岑对苏参很好,她自己没什么钱,便克扣着自己的用度,攒着钱给苏参买了一个轮椅。
她把苏参抱到轮椅上的时候,苏参并不是很开心。
她不大懂,便蹲下来问他:“参不喜欢吗?”
她正失落着呢,便看见苏参微微前倾了身子,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