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楚歌,腹背受敌,孤立无援,逃生无门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什么是心痛的感觉了。
我在你的背后看着你。
战斗来的毫无预兆,灵国各路大军对他们的到来保持了一种透明的状态,雪言开始还抱着天真的幻想,以为是到了灵国境内,东方少卿肯定会帮助她的,这点信任她总是有的。
然而,在龙渡关外,看到那些背着包袱拖着儿女的百姓们的时候,她的心突然跌进了万丈冰潭,彻底的绝望死寂。
晨光中,密密麻麻的人流如同一条长龙,有人推着大车,装满了大箱小箱,锅碗瓢盆都在叮叮当当的作响,有人挥舞着鞭子,驱赶着自家的牛群羊群,妇女抱着哇哇啼哭的孩子,坐在石头上袒露着半边胸膛,在冷风中给孩子喂奶,还有人挑着扁担,里面放满了番薯和玉米,每走一段路就要坐下来吃上一顿。
疲惫、辛苦、仓皇,各种不同的表情源源不断的出现在百姓们的脸上,但是当他们看到秀丽军的旗帜的时候,全都不约而同的欢呼起来。
百姓们蜂拥上前,对着军队大声喊道:“大人到啦!大人在这呢?”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拉着小孙子挤在前面,孩子的小脸被冻得通红,他们对雪言大声叫道:“大人,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是啊大人,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不管去哪,俺都跟定大人了,可不能让大人自己走了。”
“大人,您走怎么不事先说一声啊,俺的庄稼还没收呢,幸好俺走得快,要不都追不上了。”
白羽军的战士们静静的站在空旷的原野上,谁也没有说话,他们都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看向雪言,女子一身红色披风,身姿挺拔的坐在马背上,像是一杆锐利的标枪。
她的表情很沉着,不见丝毫震惊和惊慌,于是战士们纷纷放下心来:不用担心,大人神机妙算,一定早就计划好了。
“大人。”
白羽军的首领九天策马赶上前来,在她的耳边轻声唤着。
雪言缓缓的转过头去,九天离她这样近,近到让他察觉到了她目光中一瞬间的恍惚和迷茫,他的心里突然升出一丝难过和痛惜,多年的相处,让他不再如当初那样执着盲目的相信着眼前这个女子的能力。
三年来,他看到了那么多,他看到了她的消沉,看到了她的哭泣,看到了她的软弱,看到了她的迷茫,她不是传说中那个战无不胜的神话,更多时候,她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固执的傻傻的承受了太多的责任和压力,就连流泪,都要躲在没人的角落里。但是这一切并不影响他对她的忠诚,反而让他生出了一种更为复杂的情愫。像亲人,像兄长,像部下,更像知己。
他伸出手,不轻不重的握了一下她的肩膀,沉声说道:“大人,九天在这了。”
是啊,九天还在这,白羽军还在这,她并不是孤立无援的。
可是很快,龙渡关的方向就仰起了大片崛起的烟尘,斥候急忙奔回来,急忙汇报道:“大人,前方二十里处,穆合翼亲帅十万大军,正在火速前来,只要我们离开下山,必遭伏击。”
这一刻,雪言几乎想要大笑出声。
菱言,菱言,你好精明的手段!
开关让路,不费一兵不足;以百姓拖延,摧毁她骑兵的高速机动优势;借浔国之手,阻断她的前路。就算灵国对这个消息有所怀疑,但是也不能放任雪言这样的西南军事头目带着白羽军进入灵国境内,哪怕明知菱言另有目的,此战也都必不可免。
借用浔国,给东方少卿压力,也许现在,东方少卿正在皇宫里喝那些顽固大臣们周旋,时刻想着办法如何出来救自己。
可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只要他出手,就直接摆明了态度要和浔国作对,现如今灵国与萧国之间正在打仗,浔国又与忧都联盟了,灵国若是轻易出兵的话,必然会成为浔国的死对头,到时候灵国估计要遭受三面夹击,有可能面临国灭的地步,朝中大臣绝不可能会让东方少卿出来的,从南疆守军面对浔国在其边境作战不管不问的态度上就已经看出来了。
而无痕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南,就算带兵赶过来,也要经过雪山,雪山一带容易遭到雪崩,地形又复杂,这样的行程赶过来也来不及了。
菱言精准的摸透了百姓们的心思,摸透了她雪言的心思,更摸透了穆合翼的心思。
也许在小规模的战场上,她还可以通过战术的运用和高明的指挥手段胜他一场两场,但是说道谋算人心,巧妙的运用各方势力,她远远不及菱言的如海心机。
这一年南方的冬天下起了雪,轻飘飘的一层,像是春季里牧草中开出的小朵白花。
容军又一次的退了下去,这已经是他们围困的第三天,想象中的大规模冲击并未如期而至,穆合翼很谨慎的围住了赤阳关口,阻挡着雪言将欲前行的脚步。
夜里,大风横过,雪言站在一处高高的土坡上,遥望满目疮痍的战场,夜里的熏风扬起她妖娆的长发,像是一群随风飞舞的蝶。
战争已经绵延了半个月整,赤阳关比龙渡关还要高上几丈,两军中央的大片荒原一片萧萧,冬草高极半腰,白色的霜雪落在草屑上,寒风过处,秫秫作响,好似一片雪白的海浪,在月光的照射下幽幽的反射着银白的光,美的晃眼。
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掠起细小的雪雾,一只乌鸦的利爪轻飘飘的低扫过草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