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宁前屯卫中明军残兵的抵抗出乎意料的顽强,在东城、北城、西城相继陷落的情形之下仍旧在和清军做着殊死搏杀。对于这种扫尾的活,满清的将军们当然舍不得派八旗甲兵,于是汉军旗又顶了上去,但汉军的战斗力与八旗甲兵不可同日而语,如此死了一批又冲上去一批。
与此同时,清军攻入城中之后进行了一场惨烈的屠杀,连日来的激烈抵抗激起了他们军的仇恨之心,见人就杀,见人就砍,所过之处几乎全部都是明军的尸体。而最后残余的一股明军则且战且退,一直退到南城门,却已经无路可退。
由于南城墙上使用火攻,燃起的熊熊大火还没有熄灭,所有木质的器械均被烧毁,这其中就包括吊起南门铁闸的木架,也就是说这股残存明军想要突围,也由于南城门无法打开而难以实现。
直到多尔衮入城时,这股明军仍旧没有被收拾掉,既难以一举剿灭,又不投降。这倒激起了多尔衮浓厚的兴趣,亲自来南门战场查看。这时也终于有人发现了这股明军抵抗激烈决绝的原因,有人认出了明军所簇拥的人正是四边总督洪承畴。
进程之后的多尔衮本来还有几分沮丧,因为他并没有得到明军统帅洪承畴的消息,这多少让他有些遗憾,当得到洪承畴已经被死死围困在城内的消息时,他的欣喜若狂可想而知,立即严令所有军将,必须活捉洪承畴。
赏格还是活捉赏金千两,可若是杀死了洪承畴却要为其填命。由于有了这个命令,汉军士兵打起仗来更加畏首畏尾,生怕一不小心误伤了那姓洪的明军统帅,而丢了小命。
太阳落山,天色逐渐转黑,洪承畴和他麾下的残兵仍旧在输死抵抗。曹变蛟满身的血污,疲惫以及的护在洪承畴的外侧,生怕有冷箭射了过来,伤了部堂。
绝望的气息在每一个明军心头蔓延,洪承畴也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没想到居然一语成谶,难道真的要城破人亡了吗?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挑动着他的神经,已经分不清是刀口还是烈火烫出的伤口。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已经开始默默的和这个世界诀别。
大丈夫死则死矣,为国捐躯他日青史留名,也不枉来这人世一遭。
一念及此,洪承畴的心绪反而平静了,清军虽然将他们例外围的死死的,但此刻已经停止进攻,他静静的等着天亮,等着决一死战那一刻的到来。这一刻他甚至来不及想一想家中的妻儿……
洪承畴看了一眼盘坐在面前的曹变蛟,这个汉子一直护在他的身边,若不是为了保护他,恐怕也不能身受如此多的刀伤,但好在还不致命,此时正在混混打盹,激战一整天实在是累坏了。
听着若有若无的轻酣声,洪承畴只觉得眼皮也越来越沉,忽然脖子骤然一紧,一双如铁钳搬的大手死死卡住了他的脖子。
一声凄厉的叫喊响彻夜空,将所有昏沉沉的人都惊的猛然一震。
“洪承畴在我手里,俺投降,投降……”
这一声叫喊不但使明军悚然一惊,又很快引起了清军的注意。
曹变蛟顿时被惊醒,提起雁翎刀就要与那掐住洪承畴脖子的明军士兵拼命,谁知那士兵却将一把匕首抵在了洪承畴的胸口,厉声道:“再敢进前一步,俺就宰了他!”
洪承畴的脑中一片空白,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被麾下的士兵劫持。曹变蛟投鼠忌器,当即便不敢轻举妄动,明军士兵们则神色各异,木然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幕。
只听那劫持洪承畴的士兵在那兀自喊着:“俺受不了,受不了,俺还年轻,俺还不想死,洪部堂对不住了,你这条命值一千两黄金呢。”
白日间清军曾喊话,对洪承畴下了赏格,并直言,不论明军中是谁,只要抓了洪承畴便赏金千两,还会加官进爵,从优对待。
“兄弟们,咱们为大明拼到现在也够了,想活命的就杀出一条路来,投鞑子去!”
这一声吆喝立即在残兵中引起了一阵骚动,果然有人蠢蠢欲动,“对,投鞑子……”应喝之声戛然而止,一道道血箭溅了明军残兵们满身满脸。只见曹变蛟手中的雁翎刀鲜血淋漓,面色狰狞的吼道:“还有谁,还有谁敢投降?”
场中顿时鸦雀无声,只不知为何有了这一番变故,清军居然没有乘虚而上。
“兄弟们,曹总兵就一个人,咱们一起上,看他还能杀过来不!”
曹变蛟右手握紧了已经卷刃的雁翎刀,一天激战之后他的亲兵家丁已经死伤殆尽,否则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境地?眼下部堂被叛兵劫持,自己有身陷重围,比绝望还绝望的绝望彻底将这个七尺汉子击垮了。
曹变蛟仰天长啸,心头激荡,真想不到他东征西讨半生,没有死于鞑子之手,却要死在这一群宵小手中,何其可悲。他身上的杀气陡然大盛,对洪承畴歉然道:“标下无颜再面对部堂,先走一步……”
话毕,雁翎刀如闪电挥动,脖颈间鲜血激射出数丈之远,仅仅眨眼的功夫,伟岸的身躯轰然倒下,他宁可死在自己的手中。叛乱的明军残兵们尽管亲眼看着曹变蛟气绝而死,可仍旧不敢上前,生怕曹总兵突然暴起伤人。
清军在此刻适时的喊杀过来,洪承畴双目紧闭,任由那叛兵挟持,他甚至能感到匕首刀尖刺透了布甲,刺破了胸口的皮肤。
“大喜事,大喜事……”
多铎兴冲冲进了多尔衮的军帐,将洪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