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会振作精神,在浓烈的硝烟里勇往直前,完全不顾自身安危。最后的强攻命令下达以后,就是他这主帅也再无法左右大军的进攻方向,摆在他面前的只剩下两条路,要么冲出去死中得活,要么死,战死在这些三卫军的军阵之中。
何洛会万万想不到,三卫军的火器居然已经使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不过短短的二十步距离,八旗甲士们居然生生承受了超过六轮的火枪攻击。也正是这六轮以上的火枪,竟也生生的将八旗甲士们的士气彻底打掉了。
这二十步就像一道鸿沟,在何洛会看来冲的辛苦艰难至极,虽然有如走了二百里路一样遥远,但终于还是有走完的那一刻。何洛会将手中的钢刀抡圆了,在弥漫的硝烟中一通乱砍乱刺。不过却刀刀都砍空了,只是最后一刀将将失去劲力的时候,何洛会忽然觉得钢刀砍到了坚硬的物事上去。
紧接着,何洛会便觉一阵风声直透胸膛而来,多少年战场历练的经验,救了他的命。他本能的将身子闪开了半尺,一杆小臂粗细的长枪堪堪从胸膛边上刺了过去。
何洛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枪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本想上前去将那长枪的三卫军军卒砍杀了,只是他却惊恐的发现,密密麻麻的长枪自浓烈的硝烟中刺了出来。
何洛会虽然身手矫捷,不过他身后的那些八旗甲士们却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当即便有数十人被齐齐刺出的长枪穿了个透心凉。岂料这一排排的长枪却刺个没完没了了,竟有一步步向前推进的架势。
清兵却也后退不及,尽管冒着被长枪扎死的危险,仍旧一拥而上。何洛会借着这个机会,也跟着杀了上去。关键时刻他可不傻,若是不管不顾的冲上去,自己恐怕也得步了那些甲士的后尘。
但火枪的齐射的声音却似乎又在耳畔炸响了,一轮又一轮的。何洛会开始时还觉得是自己出了幻觉,但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是错觉。三卫军果真又开火了,但却不是来自阵前,而是他们的侧翼。
因为何洛会已经从侧翼传来的阵阵惨叫之声得出了判断,只是所有的清军甲士都位于浓烈的白色硝烟里,视野极差,根本就难遇协同合作,到了这步田地即便想理会侧翼的变故也没了机会,只有不顾一切的向前冲锋再冲锋。
何洛会深知这其中的厉害,只能尽可能的放开嗓子呼喊着身边的人冲击三卫军的军阵。
“都跟着我喊,不要理会其他,向前冲,向前冲,只有冲过去才有活路,都跟着我喊!”
“向前!向前!向前!”
八旗甲士果然陆陆续续的吼了起来,很快便千口同声,竟大有气透云霄的架势。何洛会暗道军心可用,只是在这李信的三卫军面前却好像有一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三卫军长枪军阵霍霍向前,清军前仆后继,双方惨烈的厮杀到了一起。
早就撤到了战场边缘的洪承畴一生经过大小阵战无数,却何曾见过这等打法?他在关内剿贼的时候,火枪也大把大把的用过,但也仅仅是射过一次之后便没了用处,更多时候火枪的作用也仅仅限于威慑对方,真正能杀伤敌人的远程打击武器还是羽箭。
可李信麾下的三卫军居然将火枪能连续不断的进行发射,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们在清兵冲锋之时,一直等到了距离己方二十步才齐齐开火。而若是他麾下的陕兵,恐怕六十步开外就已经乱哄哄一片的点火发射了。
这很显然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才能做到如此临危不惧。从另一个侧面,洪承畴不由得对李信练兵又产生了不小的钦佩之意。他自问自己治军甚严,但想做到这种令行禁止,却也是不易。
忽然,洪承畴发觉有一支马队想己方靠近,当时就警觉了起来。由于撤的仓促,他所处的位置在下风头,战场上的浓烈硝烟已经逐渐的飘了过来,自然影响了他们的视野。
“前面可是洪部堂?在下大将军麾下参将……”
是李信麾下的一个参将,但恰在此时炮声火枪齐射,满耳都是爆豆一般的响声,所以那参将二字后面的名字却没听的清楚。
“正是本部堂!”
洪承畴的亲兵突而紧张,又突而放下心来。又闪开了一条路,让他们直奔了过来。
一行马队大约五十余人,为首的参将翻身下马,冲着洪承畴抱拳就算是行礼了。
“参将牛蛋见过洪部堂!”
“不必多礼,牛将军!”
洪承畴虽然对牛蛋的慢待多有不快,但毕竟是人家救了自己,这点忍耐力还是有的,也不和这武夫一般见识。不过,他却突然觉得,牛蛋这个名字似乎耳熟的很,好像在何处听过呢,只是一时顿住了,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参将史大佗见过洪部堂!”
紧随牛蛋身后的另一员武将抱拳行礼,洪承畴顿时恍然,这二人不是自己着人押解往京师,意图陷害李信的那两个武夫么,真真是巧合,还是老天特意安排他们来讨债的!
身为堂堂四边总督的洪承畴若是在以往根本就不会将这二人放在眼里,奈何此时此地也不得不放下了身段,伸手做虚扶状。
“二位将军辛苦,军前不必多礼,可否引洪某去见你家将军?”
“哎呦,对不住洪部堂,俺们大将军军务繁忙无暇过来,这回领兵的是俺们程副将,俺们程副将又特地派了俺们哥俩亲自来见部堂,毕竟当初也是见过面的,有过交道,您说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