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徐弘基心事重重,面对几名老仆的盲目乐观又不忍心打碎他们的幻想,只好听之任之。不幸的预感很快就得到了印证,徐弘基看到了一早老管家送来的《公报》后便呆若木鸡,静静坐了整整一个上午没有半点反应,甚至连桌案上的早餐都没动一口。
老管家看到早餐已经凉透,一口未动,便觉得奇怪。又见老爷直勾勾的盯着桌案上的《公报》发呆,便也跟着瞅了几眼,岂料不看便罢,一看之下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这,这怎么可能?小公爷虽然平日多有胡闹,小公爷断不会做如此悖逆之事的,老仆看着他从小到大,他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子啊!这,这一定是李信那厮屈打成招的!”
徐弘基摇摇头,他深知《公报》上以应天府衙门的名义刊发此案原委代表的是什么。不管徐文爵做没做过那些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又何况以那不肖子的糊涂,身涉其中也不会让他觉得有多大奇怪。
“老爷,快救救小公爷吧,不能眼看着他们在外边欺侮,欺侮他啊……”
老管家忽然跪倒在地,语带抽噎,言辞恳切。他毕竟看顾着徐文爵从小到大,主仆情份亦绝非寻常可比。
半晌之后,徐弘基才苦笑道:“救他?连你我这把老骨头都不知由谁来救呢!”
老管家听了徐弘基的话后先是一呆,然后脸上立刻就充满了绝望。
“难,难道就,就没办法了?”
能有什么办法?左梦庚购买军粮十有**是资助淮王的,这一点徐弘基认为至少有九成的可能。而且左梦庚军粮被扣之后没多少日子,淮王就在饶州谋反,这一点时间也对得上。至于动机,徐弘基一样看得通透,只怕陕西那位沈王与淮王一样都是不甘寂寞的主,唯恐天下不乱。
徐弘基叹了口气,不禁暗恨,自己怎么就生了这样一个蠢笨如猪的儿子?而今牵涉进淮王谋反案,就算李信不痛下杀手,将此案禀报朝廷呈达圣听,以当今圣上的多疑善变刻薄寡恩的性子,也不会有他徐家的好下场了。
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徐家二百多年富贵在自己手里付之东流吗?几经犹豫之下,徐弘基终于做出了艰难的抉择。
……
陈文柄愣愣的看着桌案上的书信,他的第一反应,这封信是否有人造假,在反复得到了师爷的确认之后,这才相信此信的确出自魏国公徐弘基之手。徐弘基在信中揭发了自己的亲儿子徐文爵事涉谋逆,并提供了关键证据,即徐文俊与淮王等人往来的书信若干封。
都说虎毒尚且不食子,魏国公怎么就能如此绝情?须知这等于亲手将自己的嫡长子送上刑场啊!对此,朱运才却与陈文柄的反应大不相同,他连笑三声之后,竟赞道:“魏国公好决断,以自己一子,换得徐家一门平安,也算绝无仅有了!”但随即又面露嘲笑的自语道:“如果他知道镇虏侯并未有意对徐家穷追猛打,不知此公又该作何敢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