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吧。”屋里又传来一阵咳嗽声。而后便是叮叮当当,高高低低的铁器碰撞声。四皇子拱手作揖告辞离去。屋内的光线很暗,他站在亮处看暗处,除了从门缝透出的那一束光打照的地方,他几乎看不清屋里的情形。光束照射下看到房里的人低着头,手拿工具对着一个黑色铁盒子忙活着。那个黑盒子从外表看极普通,不过盒子壁上绘着的一朵大红金边牡丹却让人过目不望。繁复妍华的花瓣精神抖擞,栩栩如生,极美。
四皇子当天收整行囊,带着他的王妃,行色匆匆地离开京城前往陇南的消息,皇上很快就收到了。皇上看了一眼身侧贤慧温柔的刘妃,微微皱眉表示不悦:“这个老四,走得急,也不知道通知礼部一声。”按照规制,代天巡牧有它特定的仪仗,毕竟,下去的人,代表的是皇上的威仪。
刘妃继续为皇上布着菜,笑道:“老四与王妃夫妻伉俪情深。不过老四的王妃许久没有回娘家了,老四这趟办带着王妃一同前往是有些不合规矩。不过,老四知道疼,臣妾还是高兴的。”
皇上垂着眸子,面无喜怒地道:“你说的对,老四知道疼人了。”
皇上将侍立于门外的卫总管唤了进来。当着刘妃的面下口谕给礼部,命礼部从速整理出四皇子出行的仪仗前往陇南。
皇上与刘妃两人各怀着心思坐在一张桌上用膳。
贤王府同样收到消息的刘紫月微微怔忡了一下,冷笑:“有意思,这个四皇子若不是太傻了,就是太聪明了。吩咐下去,贤王府明着找人,大张旗鼓地找,暗地里无论四皇子做什么都不要有任何动作。”
龙一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刘紫月,点头应诺退出。
“皇上有意利用代天巡牧打草惊蛇,然而只是四皇子这条惊蛇,也被惊得太过恰到好处了些。他既然是匆忙间慌慌张张的成行,却又还记得带着他的王妃一同前往;既然是惊惶失措,忘记向礼部报备,让他们准备仪仗出行,却又还记得带着给岳家的重礼一同前往。既对外暗示了自己的陇南之行皇上的目的并非立他为储,又恰到好处地向皇上表示出惊慌。”刘紫月靠坐在椅背上,手点着桌子,“很有意思,不是么?”
柳千展:“会不会是巧合,仪仗的事也许他真就忘记了。”
刘紫月嗤笑:“若是小舅舅受了惊吓,急于处理事情,会带着小舅妈一同去么?”
柳千展红着脸,咳了一声:“胡说什么呢。”他还没成亲,哪来的小舅妈。
刘紫月怔了一下,笑了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若是舅舅急着处理公务,会带着女人一同出行么?”
“不会,太麻烦。”柳千展道。
“对吧。四皇子的行为很矛盾。”刘紫月手指在桌上有节律地轻点着,“马可是比马车快多了。咱们的四皇子因为匆忙成行可以忘记朝庭的规制,却还能有时间带着王妃坐马车前往。很多时候看似合乎情理却又不符合逻辑的地方,往往潜藏着人心。”很明显,四皇子存着将计就计的打算。
“那咱们接下来?”柳千展道。好吧,不得不承认,小媳妇真的很厉害。
“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刘紫月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人是不是在四皇子手中,她还暂待查明。
四皇子的陇南之行,因为废太子的流言,引起了各方的观注,尤其是太后的注意。
这天夜里,京郊草庐窗前,田文忠坐于油灯下看书。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雨不大,但风很大。寒凉的秋风裹夹着雨珠从洞开的窗子扫吹进入。油灯在湿冷的风中摇摆。冥冥灭灭的灯火,有几次差点就要被媳灭。
草庐内的光线昏黄暗淡。然而草庐内看书的田文忠却仿佛半点不受影响一般,仍旧专心淡定地看书。
忽然,在静谧的雨夜传来一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而后,虚掩着的门被人从外推开。门敞开着,风大肆涌灌进来吹灭了田文忠桌前的那盏跳跃的油灯。没有了灯,四下暗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
“你来了?”田文忠的声音。
来人道:“我不来,你打算躲我到什么时候?”
田文忠没有说话,回答他的只是长长的叹息声。
“四皇子去陇南了。”
“我知道。”田文忠道,“人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放心。”
“嗯。刘继那里……”来人道。
田文忠道:“丢在陇南想来多半与白家脱不了关系。四皇子去陇南也好,帮咱们探探白家的底细,咱们依计行事。”
“好。”来人补充道,“九转回还丹别管,刘继不能留。”
“孰轻孰重我知道,小八的事,你该早做打算。”
“他还小,皇上身体康泰,安排他忠道。
“你是说裘家?”来人迟疑,“按说呢,若能得裘家襄助,再好不过,只是上回离城算计贤王妃的事,裘家怕是已经打草惊蛇了。”
田文忠沉吟道:“应该不会,裘家就算心有怀疑也是冲着我。小八终归是要坐天下的,裘家几位爷,性子虽然又臭又硬,但是他们都身怀治世之才。”
来人道:“好吧,我安排让小八去试试。”
说完了正事,两人都沉默着。良久,来人道:“梅娘的事,当年,其是我……”
田文忠不奈烦地剪断她的话:“别说了,人死不能复生。”
“不是,不是我。你别怪我。”
田文忠冷声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