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酒坊后院小桔林内,某爷握卷看书,龙二过来带来宫里龙五送出的消息:“皇上传召刑部尚书入宫,责命刑部尚书全力追查失踪的振灾粮。另让人刑部暗中彻查镇国将军府。”
贤王轻轻拨弄拇指的翠玉扳指,低低地笑了起来:“很好,看来他还不蠢,开始怀疑镇国将军府了。”
柳千展刚进门,正好听到这句话,疑惑地:“若是皇上的人动了,依黄振礼的警觉不会想不到。如此一来咱们不是反倒打草惊蛇了么?”
某爷淡淡地瞥了一眼柳千展:“此一局,本王算的就是打草惊蛇。黄振礼想要一石二鸟也要看本王答不答应。”
“什么一石二鸟。”柳千展道。
某爷冷笑道:“利用振灾粮的粮袋构陷严将军与二舅舅,一来为黔军副帅王元龄出任主帅一职铺路,二来为他接下来秘密调粮入镇南军做准备。狼喊多了,以便他们运粮之时再次顾技重施,做局反咬栽赃嫁祸贤王府。”
柳千展吃惊道:“不能吧?”
“有何不可?”贤王挑眉戏谑道,“相对于镇国将军府,皇上更希望是贤王府不是吗?朝堂权谋很多时候不是非黑即白,真相是什么往往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上位者希望是什么结果,或者说什么结果能给上位者带来更大的利益。黄振礼亦是明白这一点,才敢这般动作。到那个时候至于振灾粮,最后是否入了镇南军填帐,亦或者如黄振礼所盘算上一般敷衍行事谎报被烧了,被沉江中,或者在争夺中被毁了,谁又会真正追究?如此一来,镇国将军府的危局可解。”
“黄振礼还真够狡猾的,不声不响地竟然布出这样一个大局反将贤王府一军。”柳千展冷笑道。
“镇国将军三子,性子稳重,机智近妖,文武双全。以一己病体残躯,多年稳居西南左翼大军军师之职,每每战事屡见奇功。黄振礼不简单。”贤王中肯地评价道。
“如今皇上对镇国将军府起疑,阿湛利用皇上对镇国将军府打草惊蛇又是为何?”柳千展不解道。
贤王微微勾唇,浅浅漾着一抹耐人寻味的淡笑,老神自在地道:“小舅舅可还记得本王大婚之初抛出的初那半部前朝密档,激起的是怎样的风浪么?”
“接下来阿湛是想借此机会试探镇国将军府?”柳千展道。
贤王道:“小舅舅只说对了一半。”
柳千展挑眉。
贤王低声笑起,眼眸微眯,清亮的双眸中带着一丝醉人的宠溺:“晨哥儿己大安,准确地说接下来动手的会是王妃。布下惊蛇之局,打乱对手计划,逼其狗急跳墙,本王只是在王妃无暇他顾之时,顺应王妃本意布局施计而己。从西进街雨花巷,到阎罗山,再到黑市的异动,以及后来的利用严宽和顺藤摸瓜等等诸事,王妃对镇国将军府与前朝余孽勾连不清早有猜想,否则不会一再放任对手故弄玄虚故布疑阵,再三喊狼骗人。”
贤王又道:“池水的深浅,只是站在岸边看是不能知道的,得想法子搅一搅池水,让它流动起来。王妃很聪明。龙家江山,祖宗基业不容有失,本王在乎的,王妃懂。”
柳千展猛不防地被喂了一嘴糖,甜得他都嫉妒了:“真受不了。”
柳千展拿着酒坊秘制的两坛陈酿离开赵氏酒坊时,已是月上柳梢头时。春寒料峭,夜露渐重。巷子里的街铺陆陆续续地打烊。空空荡荡的巷子,往街市方向看,灯火辉煌,伸长耳朵,侧耳细听依稀能听见街市的喧沸之声,而往巷子里看,一片隐隐绰绰,渐昏渐弱之后是一团幽黑,深不见底。
柳千展向光亮的街市方向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往幽深的巷子深处而去。他才走几步,只见深处的巷子暗影处轰隆轰隆驶过来一辆马车。马车意外地在柳千展的脚边停下。
“小舅舅这是从何而来?”马车掀帘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贤王妃刘紫月。
柳千展愣了一下,将酒拿高,晃了一下道:“买酒。”
“什么好酒需要小舅舅亲自采买?”刘紫月道。
柳千展挠了一把后脑:“自然而好酒,你外祖最爱喝这一口。”
“是吗?”刘紫月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道,“外祖前日为二舅舅之事心急如焚,听说病了,小舅舅怎么还给外祖买酒喝?”
柳千展愣了下,无措间一时间竟语塞,不知如何应答。
刘紫月依若未觉,又道:“本妃也想品品此酒其中滋味,小舅舅带路吧。”
柳千展借口店家打烊。刘紫月道:“无妨,晓之以情,动之以利,本妃多出些银子便是。”
柳千展借口店家陈年秘酿售罄。刘紫月挥手道:“能酿出让国公爷心心念念好酒的商家,想来其它酒亦是不错。”
柳千展见搪塞不过欲以手中美酒相赠。刘紫月淡眸轻扫:“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是长者心头之好,本妃又岂能冒然受领。”
马车越过柳千展直向赵氏酒坊而去。刘紫月命人敲门。在数声的敲门之声后,披着外裳的赵老板提着灯笼,打着哈欠开门出来。透过车帘子的缝隙,刘紫月上下打量起赵老板来。中年人,幽黑的面孔,粗线条的脸部轮廓上是一副普普通通的五观,高大壮硕的身量,这酒坊的老板看样子不似京城本地人士。
车夫嘀嘀咕咕与酒坊的赵老板说了几句,拿了重金,买了数坛酒。正如柳千展所言,赵老板的秘制陈酿卖完了。
“今天实在不巧,就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