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紫月没有回后院而是径直房里,柳千展与黄敏德处理完公务后,正在下棋。刘紫月挥手让正要起身给她行礼的黄敏德坐下:“免,你们继续。”
刘紫月捧着一杯茶,坐在一旁看他们下棋,准确地说,她在看柳千展下棋。柳千展很快注意到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并无不妥这处。
柳千展不自在地轻笑道:“王妃看我做什么?”
刘紫月道:“御史台连番奏本参奏丰城方家。”
柳千展愣了一下:“是有这么回事。”
刘紫月道:“何以一夜之间,朝堂之上多了这许多的方家罪证?”
柳千展一时语塞,吱唔间,抓挠后脑:“许是,许是因为方家失德良多,失势后墙倒众人推。”
“哦,是吗?”刘紫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她捧着茶杯的手,微微放松了些,闲适地靠于椅背,“柳国公老夫人还好吗?”
“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柳千展无奈地苦笑。他注意到自晨哥儿出事后,刘紫月唤老太太便只是柳国公老夫了。阿湛也是,不是唤老太太,便是柳国公老夫人。
刘紫月从书房出来后,一个人撑着油脂伞在人工湖边上静立良久。龙一现身为她拿来一件织绵暗纹的斗蓬。
“王妃。”龙一轻声提醒。
刘紫月缓缓转过头来:“若是青衣,你会如何?”
没头没脑的一句,龙一怔了怔,不知该如何回答。略作思索后,他以为刘紫月在问他与青衣之事,顿了一下道:“属下是隐卫,常人的生活不敢作过多奢想,白白耽误了人家清白姑娘。风里来雨里去,刀口舔血,朝不保夕,活着吧,能活着便已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刘紫月似若茅塞顿开一般,扬唇轻笑,缓步离去,喃声自语:“是了,能活着便已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细细毛毛的雨丝,在风中轻扬,柔柔的,轻轻的。伞是撑不住的,风一吹便飘落在人身上便成细细密密的雨珠子,白白的,乍一看她身上黑色织绵暗花纹斗蓬像是结了蜘蛛网一般。
刘紫月轻斗蓬,踏过一段泥泞的蜿蜒小道,踩过一片片抖落在地上的枯叶,缓缓向琴语院而去。她一次次自以为是的希望,几度的设局翘首以盼,结果换来一次次的失望。她是怕的,极怕,怕她所认为的猜测落空。她信他,她等他,她设局算计他,何尝不是算计着自己的心。活着吧,活着她便无所求。
蜿蜒泥泞的小道上,印下一串长长的,深浅不一的脚印。脚印的这一头她,而她目之所不能及之处的脚印另一头站着他。风吹,树动,雨丝飘扬,衣袂翻飞,白衣冷然。
细细毛毛的春雨,缠缠绵绵地连下了数日。刘紫月每日负手立于书房的窗前,听着龙一汇报朝里朝外的大事。当然,近日东华国头等大事便是临南关镇南军与南疆之战的军情。
帅印丢失,主帅病危,镇南军乱,刘雨希之才不足以定军心。南疆大军趁虚攻打临南关,势如破竹,缕战缕胜,临南关危。皇上震怒,八里加急为镇国将军黄蒙送来救命良药。
有白医仙在,有神医谷小神医炼制的顶极丹药,再加上皇上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不为人知的隐秘良药,镇国大将军黄蒙的病情很快得到控制。清醒过来的他,拖带病体,临危受命重掌镇南军,很快便控制住战场的局势,接连收复失地,退敌十数里。两军对阵,决战威洪坡。
刘紫月淡然轻笑:“果然是在威洪坡,这一战南疆大军败。”
龙一愣了一下。一旁伏案处理公务的柳千展疑惑地看向她:“为何,威洪坡有什么不对吗?”
刘紫月没有正面回答,转而问道:“南疆此番为战是何人掌兵?”
柳千展道:“据说是南疆威名贺贺的威武大将军蓝乘风。”
“不错,蓝乘风此人,驰骋杀场半生,谋略与胆识皆有过人之处,还有他的阵法,他在阵道界已入大师之境。战场上能与他抗衡的对手不多,镇国将军黄蒙算一个。”刘紫月道,“这也是当年皇上将黄蒙放在镇南军为帅的原因。”
柳千展道:“那威洪坡……”
刘紫月道:“乱石林立,杂木横生,威洪坡以东是湍急险流,以西是峭拔高山,南接南疆边境第一大城金城,以北十数里便是临南关。对于一个阵道大师来说,不可能放过威洪坡这样一个能演阵,却敌的险关。”
“王妃的意思是南疆大军败退威洪坡是另有意图?”柳千展皱眉,“按理掌兵镇南军,镇守临南关的镇南军不可能不知道威洪坡才是。还有都说穷寇莫追,黄蒙这……?”
刘紫月冷笑:“意图?蓝乘风兵退威洪坡的目的是演阵威洪坡,设险关阻镇南军,护金城。有大阵作后盾,如此接下来的决战进可攻,退可守,南疆大军可从容应对。至于黄蒙的追寇之举,刘紫月冷笑,渺云大师只怕算的就是蓝乘风的这个演阵。”
柳千展皱眉道:“算计?渺云大师能破解蓝乘风的阵法?”
刘紫月摇头:“渺云能不能破阵本妃不知,不过很显然天黄蒙一路追击入威洪坡,以身犯险,深陷大阵必有大图。若想取之必先予之,不入虎穴蔫得虎子。渺云所图只怕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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