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三百六十行明门暗门,各种职业都讲究个祖师爷,比如鲁班是木匠的祖师爷、轩辕氏是裁缝的祖师爷、孔子是教师的祖师爷等等。
既然是祖师爷,那就是赏口饭吃的神仙,是徒子徒孙们的守护神,开门做生意第一件事就是拜神,求得神灵保护,生意才做得顺当长久,否则,早晚亏本玩完。
挖矿掘井,属于偏门,不入行的职业,但也有自己的祖师爷守护灵,那就是井神了。
传说白虎五祀,其中就有井神。起初的井神,就真的只是井神,护佑的不过是挖掘饮用水的工匠而已,非常小众,享受的香火也极其有限。
大概是从汉代开始,大规模的井盐发掘成为一个行当,盐巴逐渐被人们当作了不可或缺的生活物资,时代造就了大量从事盐矿开发的工匠。
行业发展壮大,没有一个神灵护佑是不妥当的,生产技术的落后造成大量的矿井坍塌透水事故,几乎天天死人,于是小众的井神被盐矿工匠们视为了守护神灵,反正都是挖井的,早晚供奉起来求个心理安慰。
早年的井神,没有一个稳定的形态,信奉它的信徒们按照自己心目中的样子自行画像铸像,放在供桌上的雕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动物形象的。
经过千年演化,井神的形象逐渐固化,被历朝历代的画师们铸造成一个女子荷锄的样子,到了宋代,最终被固定下来。
也就是尸体上的那个纹身。
盐矿工人匠师,大都在身上纹有井神图像,入行越久的,纹的越多越大,他们相信,只要纹了井神,神灵护体百无禁忌。
这刺客是个跟盐矿有瓜葛的家伙。
长孙弘盯着纹身看了一会,就觉得有些犯恶心,死人毕竟不那么令人舒服,特别是边上另外两具被砍成几段的尸体,尤其催人作呕。
无论前世今生,长孙弘这是第一次见着非正常死亡的尸体,血淋淋的场面让他把头别到了一边。
两个仵作正好抬头,看到长孙弘的反应,嗤笑了一声,觉得读书人就是这么矫情,于是故意把尸块翻来翻去,发出恶心的声音。
不过此刻虞候出来了,把长孙弘带进州衙大堂,才令长孙弘免去了呕吐的狼狈。
刚踏上大堂的台阶,就听到里面可以震荡偌大空间的怒吼声。
“反了!反了!本官是四路都转运使!居然被私盐贩子刺杀、真真的要反了吗?!”
“调兵、调兵!如果不砍千儿八百个脑袋下来,这川峡四路怕就要镇不住了!”
“为什么没有留一个活口?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长孙弘只觉隔着宽大的大堂空间,都可以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唾沫星子,领路的虞候明显的停了一下脚步,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往前走。
大堂上,满堂穿官服的人跪在地上,黑压压的一片脑袋杵着地面,听着上面一个跳着脚叫骂的人训话。
“饭桶、饭桶!”李杰的脸上有一块青紫,似乎是撞在什么硬物上受的伤,咧着嘴痛骂的时候那里一扯一扯的,看着都痛:“都给我滚,滚!十天之内破案,抓人!十天!十天办不好,你们都等着我办你们吧!”
跪着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起答应了一声,如蒙大赦一般起身,倒退着走了几步,蜂拥的出了门。
“饭桶!”李杰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李大使不必动气,这件事,宗知州已经安排了人去查,我的人也跟着去了,从沔州、益州调人的命令也已经上了路,不日就可抵达,迟早会有个交代。”丁?面色阴沉的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语气冰冷的道。
“交代?”李杰斜眼瞥了一下。
“是的,是的,李大人,这件事出在合州,下官必然倾全州之力,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请大人放心!”宗师道陪坐在下首,刚才李杰发飙的时候他低着脑袋,不敢作声,此刻丁?说了句话,他才敢附和着表态。
李杰的火气刚刚泄了一阵,此刻虽然脸依旧涨的通红,心气却冷静下来,他冷冷的把目光在宗师道脸上停了一下,看得宗师道背上的冷汗又冒了一阵。
“放心?”他的语气中透着嘲笑与不削:“我放得了吗?宗知州,不是我瞧不起你,井神帮在川中肆虐了上百年,你一个小小的合州,剿得了它?”
“这个……”宗师道迟疑起来,不过犹豫的表情转瞬即逝:“只要李大使在,下官守土有责,岂容宵小跳梁!”
“话说得好听,你若真的有那本事,今天这事情岂能发生?”李杰毫不给宗师道面子,一句话就堵得他说不出话来,接着又戏谑的对丁?道:“丁大人,你从制置使司调人过来,是帮忙的,还是帮倒忙的?”
丁?的脸黑了起来,嘴角的肌肉抽了抽:“李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李杰哼了一声,拿起侍女用托盘送来的湿毛巾按在脸上发紫的地方,痛得皱眉抽了口冷气:“回去问你们桂制置吧。”
“李大人,今日我也差点着了道,那几个刺客杀上来的时候我可护在你的后面。”丁?的语气缓了缓。
“哼!如若不是这样,外面制置使司的厢兵我一个都不会留。”李杰把毛巾丢回托盘里:“全换成我漕司的人。”
丁?闻言,脸上的颜色正常了一点,也不说话,只是冲李杰拱了拱手。
三人吵架一样的对话,旁若无人,大堂里站着的几个虞候和侍女丫鬟,全都耳鼻关心,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