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大概再过一刻钟,就该到这里了。”段五同样凝目望着前方,脸上充满着希冀:“探马说,他们拖拖拉拉的,走的很慢。”
长孙弘微微笑了笑:“这是求稳,信直福是老将了,知道轻重,兵马如果不是一个体系的,走起来势必有快有慢,路途一长就会拉开距离,速度慢些,大家不至于脱节。”
他甩甩头盔,铁质头盔上的水珠四面乱溅,然后抹一把脸:“高逾城隆这鸟人,多半是他把信直福逼出来的。”
段五被他甩了几滴水到脸上,一点也不在意,似乎也没有注意到长孙弘的说话,只是一门心思的望着前面水雾缭绕处,一脸的期待,就像一个盼望着商旅踪影的山匪。
长孙弘瞧了他一眼,道:“别心急,他们出来是好事,但该怎样打还是怎样打,别以为一口就能吃掉对方,怎么说大理最精锐的兵都在其中,应该比镇北王的那些军队要难啃些。”
段五这才觉察自己有些毛糙了,不知不觉间,迫切与敌军交战的愿望已经充斥了大脑,于是有些惭愧的收回目光,垂首道:“是,末将有些走神了。”
“为将者须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让人知。”长孙弘缓声道,倒是没有责备的语气:“你一旦心急,必然从言行举止上流露出来,你的部下就会被你感染,跟着心急,这样于战事有害无益。任何时候,都要保持一个冷静的大脑,方可从容面对一切变化。”
“先生说的是,末将记下了。”段五恭敬的答道。
两人正谈论间,却见前方雨幕中,一匹快马破雨而出,因为速度很快,水花四溅仿佛踏水而行一样,马上骑士高声叫喊着:“敌袭、敌袭!”
这是石门蕃的探马。
长孙弘瞳孔顿时缩了一缩,神色凛然起来,身板都直了几分,沉声道:“来了,吹号!”
身后的九龙昂德朝后面做了个手势,几个蛮兵扬起比他们胳膊还粗的牛角号,鼓起腮帮子狠劲吹了起来。
“呜~~~”
号声低沉,声波宛如贴着地面荡开的波纹,瞬间扩向四方,雨中的石门蕃蛮兵稍稍松散的队形,立刻为之一紧,一些扛着重兵器的人本来蹲在地上休息,闻声也站了起来。
蛮兵都头们在雨中飞奔,从一列列兵士间跑过,边跑边吼叫着。
“打起精神来!把眼睛睁大点!”
“打仗了,怕死的给老子把卵蛋自己割了,等下别丢石门蕃的脸!”
“石门蕃赏罚有度,杀一人赏米一升,战死者长孙先生抚恤发钱,把你们的力气都卯足了!”
伴着军官都头们的喊声,蛮兵们的瞳孔开始炙热起来,暴戾的气息开始在人群里弥漫,捏着兵器的手开始发力,虽然整个队伍依然沉默如磐石,但明显的,从每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不一样了。
那是嗜血的味道。
远处,白色的水雾浓密处,一个骑马的人在大雨中闪现出了身影。
这是一个骑兵,他大概正在追踪石门蕃的探马,冷不防跑着跑着,看到了前面多了一堵墙。
他吃了一惊,勒了一把缰绳,战马原地急停,转了一圈,方才止住去势,然后他发现,那堵墙是活的。
墙头上兵器的反光,在雨天里特别的明显,刀刃被雨水冲得雪亮,很远就看得见。
“石门蕃!”骑兵惊叫了一声,扭头拔马就走。
正在徐徐开弓引箭的段五遗憾的叹了口气,悻悻放下手里的弓。
九龙昂德在后面道:“段将军,这么远,又下着雨,不容易射到的。”
“我知道,我想吓唬吓唬他。”段五挂回弓箭,捏了捏腰间的刀柄:“大理兵不远了。”
无人再说话,所有的人眼睛,都紧盯着骑兵消失的地方。
雨似乎比早上的时候,要大了几分,豌豆大小的雨滴夹杂在风里,劈头盖脸的打来,打在没有遮挡物的脸上,还有些生痛。
慢慢的,一道同样的墙在雨的那一头,露出了端倪。
旗帜被雨水打湿,紧紧的裹在木质旗杆上,任凭旗手怎么挥动,也不肯脱离旗杆飘起来,但正丝毫不妨碍双方辨认对方的身份。
“石门蕃!”
“大理兵!”
双方统帅的嘴里,同时低声的叫了出来。
一阵同样悠长的号角声在大理军队的队形中响起,有标兵前出,选定位置站好方位,其余的人都以他为参照物,纷纷杂杂的开始排列方阵。
信直福勒马队列最前方,望向大雨中对面身影模糊的石门蕃军阵。
“等了很久了?”他面目严肃的可怕,一蓬白发从头盔的下沿露出来,在风雨中贴在额头上:“还真是心急啊。”
他有些恼火,觉得对方有些瞧不起自己:“顶风冒雨的候在这里,真以为一口就能把我大理军吞下去?”
他的副将催马上来,问:“护军大人,我们如何做?”
“什么都不做,先把大阵稳住!”信直福沉声道:“等段彦震的中军到了,再说下文。”
副将点点头,一迭声的下达着命令,大理军中人喊马嘶,队形变换,他们大概在一段路程之前就得知石门蕃列阵于此,是排着方阵过来的,这时候不过是把队列排得更加紧密些,并不怎么费手脚。
这边在折腾,另一边却沉寂得无声。
“大理兵在中间,两侧都是蛮兵,有一队骑兵在右侧,弓手在后面。”段五的眼神非常好,纵然雨大风急,相距很远,他依然能够清楚的把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