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知道这人?”那陀智看着他道:“听人说,此人刚上任不久,以前是个学士。”
“认识倒不认识,但是听说过。”长孙弘面露凝重,眯了眯眼睛:“贾家来人查探过了吗?”
“来了,现在还在大渡河那边。”那陀智沉声道:“不过我们都没看出是谁动的手,他们一群外地人,更难有什么收获。”
长孙弘把手放在身边的桌子上,食指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目光盯着地上的方砖,思量了一下,指尖一顿,断然道:“大渡河那边属野川部,同为蛮部,我跟他们土司有些交道,我马上写封信,你派人带过去,请他们把这件事报上刑部,这边盐监缉私盐有责,同时也上书一封,两边一齐报上去,言明这桩大案,表明我们的态度,免得被人以为是我们干的。”
那陀智皱眉:“即使这样,也难以洗清我们的嫌疑,毕竟最近我们动作很大,刚刚垄断盐利,就发生这案子,很难置身事外。”
“是这样,但是我们除了做出一点姿态,别无他法。”长孙弘摸着下巴:“查案需要时间,杀人的家伙动作那么麻利,恐怕也是一伙棘手的人,很可能有北面的人掺杂进去,就算查出来,抓不到人也没人信,这口锅,我们多半是背定了!”
“背锅?”那陀智愕然:“为什么要背锅?”
作为古人,他当然不明白背黑锅的意思。
“呃……就是吃哑巴亏的意思。”长孙弘挥挥手,敷衍过去,又道:“罢了,得罪了贾家也无妨,他们现在还掀不起大风浪,我马上写信给李贵,让他吩咐暗鬼的人查一查究竟是谁做的。”
说到暗鬼,他又想起一事,对那陀智道:“段五在大理,又训练出三千新兵来,都是些没见过血的兵蛋蛋,都交给你,正好剿匪搜山,让他们去跟着练练,尽快的成长起来,早日能抵得上用场。”
那陀智眼前一亮,振奋道:“鬼王放心,交给我好了,不把他们炼成石门蕃龙纹钢,我那陀智就白当这带兵的将官了。”
在长孙弘的布局中,大理是个巨大的后方,外面赚的钱将会源源不断的输入过去,而里面的茶叶会畅通的运出来,粮食、人丁、资源,都在有意识的往里面摆布,四川的流民逃入大理的,都会得到妥善的安置,要地给地,要房帮着建房,就是为了让他们安定下来,增加大理人口。
而人口增加,除了带来劳动力的增长之外,还有良好兵源的增长。
由来选兵成军,都要从艰苦卓绝的地区选人,曹操从青州黄巾里练出了青州兵,岳飞从南逃北人中练出了岳家军,戚继光在义乌彪悍之地练出了威震天下的戚家军,都是典型的例子。
民风彪悍的地区出战兵,逃亡的流民能吃苦,而勇猛善战吃苦耐劳是冷兵器时代强军士兵的两条不二条件,这两条,如今的大理都具备。
所以段五在大理,任大理总管,主要的任务,就是给石门蕃蛮军训练新兵,练成之后,就送出来给长孙弘在实战中历练。
要扩军,一定要扩军,长孙弘脑海里一直缭绕着这件事,石门蕃蛮军现在满打满算不过八千多人,其中鬼卒两千,抛开用银子堆出来的鬼卒不谈,军队的员额实在太少。
不过这也是因为以前受石门蕃人口总数限制而造成的,石门蕃人口不过小十万,能凑出八千能打的兵并不容易,如今地盘大了,底子厚了,就必须要扩军了。
送走那陀智,长孙弘一个人呆了会,静静的想了一些事,才慢慢的度步出去,陪冉大器吃饭去了。
……
汹涌澎湃的大渡河发源于青海阿尼玛卿山脉,沿着险峻的横断山侧一路蜿蜒南下,历经大小金川的名称变化,在乐山一带注入岷江,整个流域宛如滑梯一般,从高到低,入川后两岸山势陡峭,都是直上直下的悬崖陡壁,河道多峡谷,以长、险、窄、深、雄等特点著称。
从大渡河往西,过聚居于川西边缘的野川部领地,穿越群山间人迹罕至的雪山高地,就是吐蕃境内了。
在吐蕃王权强盛的隋唐年代,经常有吐蕃兵军临大渡河畔,择地过河后骚扰四川边地,最为严重的时候,甚至把边境一直推进到松潘理县附近,兵锋威胁成都。历代四川统治者常常为此头痛。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五代时,佛教在吐蕃崛起,教化吐蕃人民,在最有一个有作为的赞普樨松德赞之后,黄教逐步渗入政界,慢慢的架空乃至剥夺了吐蕃王的权利。再加上王族内乱,诸多王子争夺赞普之位,吐蕃逐渐衰弱,到了宋朝,已经分裂为按四大密宗教派划地而治的数个政教结合的独立王国。
曾经强盛一时的吐蕃国,已然没落,但病死的骆驼比大,四大教派手里掌握的藏民和地盘,仍然非常可观。
在大宋淳祐年间,统治野川部往西的广袤土地的,正是四大教派里最大的萨伽教派第四代法王班智达。
他的镇地,在后藏萨伽寺,距离大渡河,有上千里的路程。
正所谓鞭长莫及,吐蕃式微,对这一带的控制,也变得松懈,或者说置之不顾了。一些外来的人群,在这里停留,自然也无人知晓。
渺渺群山间,蓝天白云,白莹莹的雪覆盖着大地,一派祥和,却被一阵粗鲁的喧嚣声打破了。
一条潺潺流畅的溪流边,一群衣甲各异、形态落魄的人聚集在此,扒开了地上的雪,捡来林子里的松枝,正在一边烧烤架在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