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听见舅母这么说,眼泪一下子下来了,她低下头,半天才低低的喊出了一声:“舅妈!”
她已经嫁给了鲁元,现在理应叫大长公主为母亲的,但是她却没有这么叫,而是依旧还叫‘舅妈’,大长公主和众人还以为她叫惯了舅妈,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呢;或者,是现在情绪太激动了,一时间忘了规矩了。
总之,这会子没有人顾得上挑剔宁儿的‘口误’了,都同情的看着她,看着这个在新婚夜被丈夫抛在一边去睡小妾的可怜女子。
荣欣大长公主看见宁儿哭了,心里更难受了,拿着帕子给宁儿擦眼泪,柔声哄着:“好孩子,别哭,我知道你昨儿受了委屈,待会儿我让那个混账东西给你赔不是,别哭了,再哭妆就花了……”
然而,宁儿心中的委屈岂是她哄哄就能抹杀的?
想想昨晚看到他睡在红蕊榻上的情景,那时她痛苦绝望的心情;再想想她等了他一夜,那每一分每一秒的煎熬,还有一寸寸凉下去、最后凉透了的心,她哭得更凶了。只觉得就是哭出一缸眼泪来,也无法表达自己的痛苦委屈的心情。
上辈子的新婚夜,他虽然没有碰自己一下,但好歹一直跟自己睡在了一起,可是这辈子,他明明都答应爱她一辈子了,没想到他不仅食了言,还对她更冷酷更无情,简直变本加厉了。
她的心已经被他伤透了,伤得心血淋淋,千疮百孔,她已经奄奄一息,心如死水,再也不想去爱了,也没有力气再爱了,此刻,她只想逃离这里,逃得远远的,逃到天边去,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了……
荣欣大长公主见宁儿哭得死去活来的,心里很疼,就板着脸对下面的人说,“快去看看,那个混账东西怎么还没滚过来,去告诉他,要是再不来,就不用认我这个娘了!”
正喝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声音:“来了来了……”
说话间,门帘儿被掀开了,鲁元一身大红的喜服走进来。
昨晚他太累了,就穿着成亲的喜服睡着了,一直睡到大长公主派人去叫他,听闻大长公主动怒了,他也没敢回去换身衣裳,就穿着这身赶来了。
结果一进门儿,就看到了哭成泪人儿的宁儿,鲁元的心里稍微内疚了一下,随即就释然了。
他没有什么好内疚的,是她非要飞蛾扑火嫁给他的,他早就警告过她嫁给他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是她不听劝告,一意孤行,现在弄得这么难看,也怪不得他!
“你个混账东西!”
荣欣大长公主一看见鲁元,就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拿起身边儿的玉如意,后来大概是觉得如意太坚硬,怕真砸伤了他,就换作肘下的羽绒大迎枕,劈头盖脑的向他砸去。
羽绒大迎枕‘砰’的一下砸在鲁元的头上,很快又掉下来了,鲁元岿然不动的站在那儿,拱手请安:“儿子给母亲请安。”
荣欣大长公主黑着脸,说,“你还有脸来给我请安?你个糊涂肠子,昨晚都干了些什么?你对得起宁儿,对得起你死去的姑母和死去的你爹吗?”
鲁元的眼皮微微垂下,“儿子就是这样的性子,母亲早该知道的。”
荣欣大长公主一看他不知道悔改认错,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冷笑一声,“好,好一个这样的性子,今儿我就好好的帮你纠一纠你的性子!”
说完,一个眼神,立刻有人拿了一个垫子过来,放在了地上。
荣欣大长公主断喝一声:“跪下来好好想想你昨晚做的对不对?要是想不通,就一直跪在这儿想,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起来,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你的膝盖硬还是你的脾气硬。”
鲁元见母亲动怒,就一撩袍子跪了下来,跪得直挺挺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虽没有表情,但是他既没有认错,也没有向母亲道歉,就一声不响的就跪下来,可见他并不认为自己错了,之所以跪下来,完全是因为听了母亲的命令。
“宁儿,你不用替他求情,我说过,非好好治治他给你出气不可!”荣欣大长公主一脸正气的说道。
正低头哽咽的宁儿微顿了一下。
她也没说要给他求情啊?
换作从前,看到舅母罚他,她一定会心疼,一定会想法设法的帮他求情。
但是这次,她真的一点儿求情的想法都没有。
于是,没有接大长公主抛过来的梗儿,低下头继续伤心着,任由那个人跪在地上受罚。
鲁元虽然平日里总笑嘻嘻的没个正形儿,但其实骨子里确实个很硬气的男人,母亲罚他跪下他就跪下,但是想叫他靠求饶来换取母亲的饶恕,那是万万不能的。
宁儿也已经对鲁元彻底失望,注定得让舅母也失望了,她低头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很快就离开了。
由始至终,都没有跟鲁元说一句话,更没有替他求过半分的情。
所以,美人求情的鲁元只好苦逼的挨罚,从发早上一直跪到中午,又从中午一直跪倒晚上,宁儿晚上过来请安时,他还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呢!
这一天,他上水米未进,就一直在这儿受罚了,虽然累得很,但是却依旧顽强的撑着,坚决不肯认错。
荣欣大长公主在开始罚他的时候确实很生气,恨不能敲断他的骨头一般,但是渐渐地,看着儿子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看着他体力不支硬撑着的表情,就有点儿心疼了,也受不了了。
只是——碍于面子,不好直接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