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就逮住了南宫净提有如羊脂般的手腕。
“你倒是再躲我啊!”林洛裂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一副傻笑地望着南宫净提。
他的眼角、鼻孔,和嘴角,都流着血迹。这些血迹像一条条弯曲的纹络,布满了他大半个脸。
看上去,倒没有半丝恐怖,反而有种滑稽的喜剧感。
就像一个满脸鬼画符的脏兮兮小孩。
只是,这鬼画符用的颜色调剂,是鲜血,而不是泥巴。
哐!
从没让人接近丈六范围的南宫净提,瞬间就僵硬了。
她这双有如凤眼一般的迷人眸子,瞬间呆滞、惊愕,还夹杂着无数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有无措、有震惊、有慌乱,还有一种不知是解脱,还是忧伤的情绪。
这无数种情绪,就如同洪水猛兽般袭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突然从她眸中坠落下来。
然后,又是一颗。
紧接着,泪珠连成丝线,一颗一颗怎么也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玉容寂寞泪澜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林洛顿时就慌了神。
“啊!”林洛惊叫一声,连忙松开双手,有些惊慌道:“对……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这摆明就是故意的嘛。
不过,此刻,林洛慌乱无措间,哪还顾得上这句话有没有语病。
先把对方哄得不哭了才行。
林洛不怕南宫净提冷若冰霜,也不怕她勃然大怒,甚至,连她大打
出手都可以不怕。却唯独怕如此刻般,梨花带雨,鲛珠频谪。
更何况,南宫净提的流泪,与一般女子的哀楚可怜大为不同。
她既不哀楚,也不哭啼,就这样双眸含雾流着泪。
林洛抹了一把眼角的血迹,本来就脏兮兮的脸,更加滑稽。
“……哎呀……”林洛手足无措:“是不是因为我抓了你的手?要不,”,林洛连忙伸出手道:“你打吧,随你怎么打?”
可南宫净提依旧无动于衷,任由泪水晶莹滴落。
林洛其实刚才,在南宫净提的箫声中,受了不小的伤。他如此不顾性命的冲上来,也只是受不了这口气。
但哪想到,换来的不是女子的盛怒,却是想都想不到的流泪画面。
这使得他有力无处使,有怒无处发。
“姑奶奶……”林洛急得满头大汗道:“你到底怎样才不哭啊!要打要骂,你倒是出个声啊!或者,要怎么补偿你才不哭了?”
“你看这样行不行……”林洛看着眼前泪珠滚落的南宫净提,咬了咬牙道:“你想要什么,我买给你。多少都没关系。化妆品啊、香水啊,还是衣服,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此刻的南宫净提,之所以流泪,其实与林洛这一抓并没有关系。
她的泪,不是伤心泪。
而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悲从中来。
这十八年来,她一直孤独地呆在净念山,打坐念禅。参悟着每一位净心斋弟子,都要经历的三生三世
劫。
不悲不喜,不闻不问,不妄不嗔。
纵使羽化门的杰出弟子陆钧驷,一次次在净念山前遥首对望,她也无动于衷。
她的心,在净心斋;她的道,在佛门中。
她无欲无求、清心寡欲。这十八年苦修,不过是为了完成师父的夙愿,堪破三生三世劫。
可历尽千辛,达到彼岸时,还没等她来得及入世,就被眼前男子破了宏愿。
宏愿一破,纵使三生三世劫堪破了又如何?等待她的,不还是逐出师门么?
十八年的苦修,一切成了泡影。
这种悲从中来的大悲,哪是眼前这个手足无措的青年能明白的。
可能怪他吗?
却又是不能怪的。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南宫净提深深吸了口气,泪水止住,无悲无喜看着林洛,终于,轻启贝齿,开口说话了。
“你走吧!”南宫净提看着林洛,声音有如天籁,却又带着一种怅然若失的悲伤,轻声道:“你破了我的丈六宏愿,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是林洛第一次听到南宫净提说话。
她的声音是如此的空灵、不染尘埃。飘渺、灵动,比她的箫声还要悦耳动听,令人沉醉。
他原本还以为她是哑巴呢。
“丈六宏愿?”林洛有些错愕地看着南宫净提,终于意识到什么了,连忙道:“这是佛门中的一种禁忌吗?我是不是闯了什么大祸?”
“算了,我带你离开这里吧。”南宫净提有些落寂道:“宏愿一破,净心斋
也已经没有我容身之处。如果你因我而死,实违我愿!”
南宫净提飘然而动,朝山下行去。
但她走去数丈后,蓦然回头,看着站在原地的林洛,淡淡道:“你想死在这里吗?这里是玄门世界,可有法律约束。”
听到“玄门”二字,林洛陡然一震,惊问道:“你说什么?这里是玄门?”
玄门这二字,林洛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多次被玄门的人追杀,死里逃生。又怎么对这两个字陌生呢?
而且,师父一直告诫他,要他不要轻易招惹玄门的人。
可现在,自己怎么进了玄门?
玄门到底是什么?是一个神秘世界吗?
“你不知道?”南宫净提黛眉微蹙,仔细扫了眼林洛的衣着和配饰,惊问道:“你不是玄门中人?那你怎么进的这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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