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女人瞅着牛二筢子回了他自家的院子,都不由得在他的身后摇了摇头,对牛二筢子他们家,今天是个喜日子,可是,对那个闺女来说,今天是一个啥日子呀!
“这闺女呀,依着我的眼来看,也就十四、五岁,就算是大一点儿,也大不到哪儿去。要是她定了望春那小子,望春可要比她大了十来岁,那真的应了那句话了,有点儿像老牛啃嫩草了。”一个女人叹了一口气说,“糟蹋了!”
“依着我看呀,是这个闺女的爹娘穷疯了,看上了牛二筢子他们家的家境了。”另一个女人气愤地说,“就是再穷,也不能拿着自己亲生的闺女这样呀!”
“看不出这个世道吗?眼下这个世道变多了,有些人把两只眼开始盯到钱上了。”旁边的女人说,“以前人们相亲啥的,可不是看啥子家境,就是看人,人好就成。看眼下吧,人们开始把两个眼皮向上翻了,动不动先打听人家家里咋样。家里没个景儿,啥事儿都别提。”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儿,各人有各人的算盘了!”癞包娘说,“眼下,人的日子是宽敞了,可是,这人呀,也都在慢慢地变了。”
“是啊!这人啊,变得有点儿离谱儿了。”一个女人很同意癞包娘的说法儿,“你看吧,就今儿来二筢子家相家的这闺女,还是个孩子家,就眼皮翻着向上看了。”
“这闺女倒不会,依着我看呀,就是这闺女她爹娘的事儿!”那个说起话来像母鸡学公鸡打鸣儿似的的女人说,“这闺女还是个孩子,她能知道哥啥?”
“我看也是!眼下这个世局的人呀,有的为了图财,把自己的亲闺女都卖了,这样的人还不在少数。”公鸭嗓子的女人一激动着急,公鸭嗓子哧啦出来的声音像没了鸡毛的风箱一样,只听着呱嗒听不出风来了。
“这个闺女呀,我看就是给她爹娘害了!”说话像母鸡学公鸡打鸣儿似的女人说,“这样的爹娘,咋的说啊?太不是人了!孩子才多大呀,为着牛二筢子他们家的家底儿,这样害自家的闺女,还算个玩意儿吗!”
“不是个玩意儿,真不是一个玩意儿!”一个女人咬着牙说。
“这爹娘,就不是个爹娘!”另一个女人也咬着牙说。
“这人,没的说了!”公鸭嗓子的女人艮了一下头,叹着气说。
不管这几个女人咋的说法儿,她们现在还没有想到小米真实的家境,更没有想到小米是为了自己的哥哥这样牺牲了自己。如果这些女人知道了这桩亲事儿是小米自己做出的决定,不知道这些女人心里又会是啥样的滋味儿。
“咱们都回吧,勤快的人家马上就要吃晌午饭了,咱们这几个还在这儿闲扯呢。不管咋的,可能是这个闺女这样的命!”公鸭嗓子的女人说。
“就是!咱几个心里就算是再咋的,必定不是咱们的闺女,做不了主!”说起话来像母鸡学公鸡打鸣儿似的女人想开了似的说,“咱们几个就算是心里一百个觉得不是劲儿,那又能咋的?闺女是人家的,人家愿意咋的折腾就咋的折腾,跟咱也没啥子牵扯。”
“也对!咱们操这个闲心干啥呀?给自己找别扭!”公鸭嗓子的女人脸上马上现出笑来,向几个女人摆着手,示意各回各家去,“咱就是再咋,一家人还等着咱们回去做饭呢。”
女人们就这样纷纷离开了村口,留在村口的这些怪罪和埋怨也随着她们的离去消散了。村口的这条路依旧像平时一样静静地联系着这个村子里里外外通联,依旧像平时一样静静地承载着进出村子的老少爷们们的来来往往。
村子里的很多人家这个时候已经是风箱鼓动烟筒冒烟了,勤快一点儿的人家已经开始端碗吃晌午饭了,那个饭场子上也已经有人背靠着树干蹲下来,呼呼噜噜地吃着碗里的面汤了。
牛二筢子进了自家的院子之后,就忙乎着要女人紧赶着把洋驴后面的篮子卸下来,并提醒着女人要小心着别碰打了篮子里的酒和汽水。
女人看着牛二筢子买了这老些的东西,心里很高兴,收拾篮子也很小心。
“东西都有了,今儿你得拿出生孩子的本事多倒腾出几道菜来。”牛二筢子见女人把篮子从洋驴的后座上很小心地拎下来,冲着女人一笑,小声玩笑似的说。
“你这个东西!”牛二筢子的女人瞅着牛二筢子翻着白眼,撇嘴一笑。
“望春那小子呢?”牛二筢子向堂屋看了一眼,回头问女人,“没在堂屋陪客?”
“那小子,不知道去哪儿了,一个晌午不着家了。”女人向堂屋看了一眼,“望秋那小子在陪客说话呢。我说句打嘴巴的话,我瞅着这闺女跟咱们家的望秋倒般配。”
“望春这小子,是在外面跑流水了。今儿是啥子日呀,他还不着家!”牛二筢子叹了一声,摇着头说,“望秋这孩子倒懂事儿,还知道家里来人坐着陪客说话。”
“等这事儿定准成了,抓点儿紧把望春这小子的事儿给办了。别让他整天一出去就是年把半年的不回来一趟,回来一趟还跟屁股上扎了刺儿似的在家里坐不住。要是有个女人拴住他,就不会这样了。”牛二筢子的女人对大小子望春也觉得没办法儿似的出了一口长气。
“我也是这样琢磨,给他早点儿把亲结了,家里有个纠角儿了,他的心就会整天放在家里了。”说着,牛二筢子把洋驴往堂屋的门西旁一扎,回头催着女人快点儿准备晌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