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成公主幽幽醒转。
那身黑色的劲装早已被脱下,换成了柔软细腻的睡袍。她面色苍白,虽然依然美丽,但比到达扬州那日看上去苍老了不少。她试着动了下,发现身躯沉重,一点力气都没有,更别提运功了。
这一看就是着了道。
让她着道的人在收到消息后半个时辰不到就赶回了府里。她望着朱棣脖颈上围裹着的白色纱布,一声长叹,不自禁地闭上了眼。
她清楚地记得当时朱棣不要命地主动往剑刃上抹去,虽然她撤手的动作已经很快了,但是一抹深深的血红还是猛地撞进了她的眼帘。可是先倒下去的竟然不是朱棣,而是自己。
心神一乱,眼前一黑,醒来时已经身在异处。
“你竟然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庆成公主软软地恨道。
“你使的手段也不那么光彩吧表姐。”
朱棣反唇相讥。
对庆成公主这样的武林高手来说,一般的mí_yào可起不了多大作用。他这次使用的可是道衍托人捎回的特制软身粉,对性命无碍,想动武可就没什么可能了,除非服用特制的解药。所以当时他在江边看着锦囊那一笑,并不是道衍汇报了什么了不得的军情,而是因为道衍这下三滥的心思。
主意虽滥,却正中他下怀。
这也是他不让人跟去的原因。大队人马跟着,庆成公主戒备异常,根本不会给他玩这种把戏的机会。他那主动地一抹,庆成公主瞬间的惊惧,恰好是最佳的下手时机。虽然凶险,但非凶险又怎可乱神。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庆成公主下不了手杀他。
这在她用剑抵住他脖颈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那使剑的力度,恰能割出一条浅红的血印令他感觉到疼痛,又绝不至于误伤他。而剑刃与脖颈的接触点,也不是最致命的大动脉。
心软,你的名字叫女人。
“既然你根本就不打算谈判,又何必装出这副样子来?”
庆成公主叹道。
“不装出这副样子你怎么会跑这一趟呢?”
朱棣微笑。
“我来不来有什么关系?”
庆成公主浑身无力,蹙眉道。
“当然有关系,没有关系他们会派你来。”
朱棣冷哼一声。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放我回去!”
庆成公主又试了试,还是没什么力气,怒气渐生。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斩你了?”朱棣坏笑道:”我只是留你小住一段日子,过些时日与我一道进城,到时候你想去哪里去哪里。”
“你!”庆成公主气结。
有人在屋外探头探脑,朱棣走到门外,那人对他耳语了几句。朱棣转身回到榻前,吩咐侍女照顾好公主,不许有一丝疏忽,不许有一刻无人在她身边云云。然后向庆成公主告辞,说晚上会回来陪她共进晚膳。
庆成公主转首向内,不愿看他。
过了好一会,觉得肚子饿得难受,才让人扶起来吃了点东西。
她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虽然不忍心真的下手杀了朱棣,但是既然来了还是要竭尽全力劝说一下。不吃饭哪来的力气思考和劝说呢。
侍女们见她愿意吃东西,都面露喜色。
喝了一碗粥,用了点春天新生的鲜美小菜,胃舒服了,人又困倦了,于是不由自主地又昏睡了过去,醒来时天色已黑。闻到淡淡的茶香,庆成公主欠起身来,见是守诺回来陪她用晚膳的朱棣。
不知怎的,庆成公主心里生出淡淡的欢喜。
他还是个守信的人,他还是在乎自己的,如果我能说服他——
“你回来了?”
“嗯。”
朱棣见她醒了,起身过来扶她。
“饿不饿?我让他们上菜?”
“待会”,庆成公主轻轻按住他欲招呼人的手。
“咱们先说会话,我知道你时间也不多。”
“好”,朱棣看着她,心想,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还记得当年你曾说过其实你并没有天大的宏愿,只愿携一人白首,守一方土地安宁。”
“记得,不过那时候你才十六岁,而我刚满十五。一晃三十年都快过去了,往事不可追,过去的话就别提了吧。”
“是啊,我忘了,你只差一步便可入主京城,荣登九宝,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几十年前的玩笑呢。当了皇帝,三宫六院,如何携一人白首。”
庆成公主话还没说完,朱棣已经跳了起来。
“玩笑?你竟然说那是玩笑?”朱棣直问到她鼻尖。
“是谁当初背弃了我们自小的情谊,爱上了英武神明俊俏fēng_liú的朱标大将军?不,人家不仅是大将军,还是满朝文武众星捧月的太子。是谁一颗芳心从此堕落,堂堂公主之尊宁愿为妾也要嫁进东宫的?”
“是我对不起你,但允炆是无辜的。”
“无辜?无辜!我是处心积虑就要造反的么,我难道不是守着一块土地安安分分地过着?是谁打破了安宁?是我吗?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是我吗?”
“允炆他只是没经验,受了那些大臣的蛊惑。他不是有意的,坐在那个位置上很多时候也进退两难。他现在知错了,你给他个机会?”
“给他个机会?”朱棣冷笑:”给他个机会杀了我?”
“允炆不会杀你的,他要想杀你,你未必能活到现在打到扬州。”
“是啊,我还得感谢他,据说他下令不准伤我性命。”
“正是。允炆是个极念骨肉亲情的孩子,怎么会杀你。你给他个机会,我保证他会实践诺言,绝不会再扰乱你的生活。”
“是吗?可是我当初啥事没做的时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