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府主离去没多久,便有人蠢蠢欲动。
静寂的山岭,血腥之气浓郁得让人作呕。这里本离魔族聚集之地不远,此刻却横尸百具,鲜血染红了绿地。
原本接到命令要杀了无用的棋子,及所谓的府主本人,谁知却连齐木的影子都还没见着,就已经被人所杀。
“愚蠢,怎么能杀了他呢,明明好戏才正要开始。”
杀人者坐在巨石上,最显眼的地方,衣袂翩飞,吹起了漆黑的兜帽,露出妖异的面容。面容白皙,是终年不见阳光的病态苍白,额角布满了漆黑的纹路,若是齐木在此,定能一眼认出来。
他从天宫仙殿回归,曾找过無灾,谁知后者就像突然失踪了一般,问遍藏经阁,守护长老也说没有过这人。
而后齐木俗事缠身,也就没有多想,没多久便抛之脑后了。
無灾睁开眼,来往之人均被杀戮一空,要杀齐木的除了一众被洗脑的魔族外,甚至还有怒气冲冲前来的魔域太上长老。
殷海川还没追上齐木,却被这一地尸血惊住,神色凝重赶回魔域。
魔族死了如此之多,并非小事。太上长老回去禀报谁,不用想也能猜出来。
無灾正坐在这里,等着那位到来。他已经等了三个时辰了,面上却没有半分不耐,一红一蓝的瞳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空间异动,凭空撕裂开三米高的狭缝,临空走出一道身影,黑发黑袍,出现的刹那,整片空间仿佛多了些什么,不可忽视。
渊落环视一周,浓烈的血腥气让他皱眉。
几乎是魔尊出现的同时,無灾眼里大放光彩,跳下巨石,转过身,柔软的长发随风飘动,他双手不知往哪放,妖异的脸上无比怪异地露出些紧张。
“尊上……”
“是你告诉齐木,神灵草能救活死人的?”
渊落黑眸冰冷,滔天威压并未收敛,如万钧巨力临身,無灾当场矮了半截,双膝发抖。他眼里神光依旧,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一眨不眨地盯着渊落的脸,仿佛要烙印进骨血中。
“是。”
“这些人,也是你杀的?”
“是。”
無灾很听话,站起身,一步步靠近,道:“求您杀了我。”
这人的神情癫狂得就像个疯子,他缓缓走着,先是自废修为,后扔掉手中的法器,一红一黑的瞳眸中,无声流泪。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面上恢复天真无辜的模样。
“……我好想你。”
表情竟然有些像……渊落皱眉,静静地看着那陌生人抱住自己的腰身,额头磕在他胸膛之上。
不知为何,無灾浑身颤抖,哽咽得厉害:“求你了,我罪孽深重,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你快杀了我,杀了我!”
空间扭曲,无形尖锐的空间利刃横穿心脏而出,無灾悲怆的脸顿住缓缓露出笑意,像是解脱了般,條然倒地。神魂碾碎,生机全无。
真疯子。
魔尊向来厌恶他人近身,这人犯了大忌,非死不可。
渊落浑身纤尘不染,踏入时空裂缝中,瞳眸更幽暗了些。
玄天内殿,禁地。
渊落一言不发,看着湖对岸,半晌,没有半点动静。
他这个模样不是一天两天了,如自己所愿,他在禁地停留的时间长了许多,没有半分失态,不见得多高兴也不见得有不高兴。但平时不是这样的。
仙尘坐在对面,他气得都快没有脾气了,手中玉杯里的水凉了再倒掉,渊落并未问他究竟对齐木说了些什么,他倒是好奇那小鬼究竟对尊上说了些什么。
“你如愿让他离了魔域这是非之地,而后去了齐国,比起大海捞针倒是方便寻找,一切尽在你手。而今又是在想些什么?”
渊落不知看向何处,眼里毫无波澜,嗓音淡淡的:“本尊这样,不正是你想看到的么。”
仙尘瞳孔微缩,他心脏抽搐了下,突然间疼得厉害。他紧紧盯着那双黑眸,鬼使神差抬起手想要揭开面具看看,他活着时一辈子都不曾看过尊上失魂落魄的模样,很可能,就是现在,渊落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应该在想……
啪!
手被挥开,正对上渊落不耐的眼神,仙尘不动神色地放下手,他突然觉得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这个人,明明触手可及,从什么时候起,就变得这么陌生了呢?
仙尘呼吸不稳,他抬起双手轻轻捧起渊落的脸。不耐烦的眼神,无欲无求超然于世的仙尊啊,什么时候也有了这种人类的情绪,他一直以为但见仙尊痛苦了,自己该是何等畅快。可此时快喘不过气的人却是他自己。
“渊落,我以后再也不故意惹你生气了,也不再处心积虑破坏你的仙元位面。我死后,你不惜割骨剜肉欺天灭道复活了我,不止是因为大陆,也不仅仅是愧疚,其实还是在乎我的对么?”
这个问题缠绕了他近千年,却从没有得到答案,他疯过闹过,一魂一魄几近泯灭,到最后连最重要的都要失去了,仙尘几乎崩溃:“尊上,我以后再也不逼你回答了,不该把另外的人卷进来,我们像以前一样,这身血骨都是你的,日后我听你的好不好?”
渊落握住他的手腕,扯开:“已经晚了。”
仙尘條然跌入藤椅中,晶莹如血的长发倾斜而下,掩了真容。白袍及地,像极了当年的仙尊,云端之上俯瞰天下苍生。
道则开始崩塌,大陆已然乱了。很多事既然已经发生,再也无法挽回。
当天午时,在玄天禁地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