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打了个哆嗦,脸色煞白如雪,腥咸的热浪从四面八方涌来,把她牢牢地包裹住,随后那股力又渐渐紧缩,最终化成一只巨力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云儿云儿。”扶苏翻越到燕云马背上,他左手扯着缰绳,右手揽着燕云的腰把她带到地上,一边叫她的名字,一边拍打她的后背。
“燕云姐,喝点儿水。”临渊把水囊递给扶苏,扶苏打开,小心地放到燕云嘴边,燕云却依旧双目迷瞪,连吞咽的动作都做不了。
“怎么回事啊?”宁文典搔搔头,“是不是中暑了?不可能啊,燕云的身子骨比男人还强健啊。”
临渊扯了下宁文典的胳膊,瞪了他一眼,“就你废话多。”
说着,燕云忽然推开扶苏,往前奔了两步,“哇”地一声吐了出来,之后身子软绵绵地倒下了。
扶苏冲过去,搂着燕云,看她闭着眼,眼皮青白发凉,“云儿,是不是真中暑了?”
燕云摇摇头,好一会儿才虚弱地说道:“好多了,我们回去吧。”
“好。”扶苏抱着燕云上了马,燕云闭着眼睛靠在他肩膀上,心里滋生出的忧愁,她觉得过去三个月的快乐日子简直像在做梦,是啊,绝对是做梦。不,她自从和扶苏相识以来的日子,应该都是在做梦。她怎么就那么无知呢,一直以为阻挡她和扶苏的,是两人之间所处的不同位置,一个燕国被放弃的公主,一个秦国备受宠爱的公子,秦王嬴政不同意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却没有想到,由于身份地位的不同,他们两个人看问题的视角、对待事情的态度,以及对未来的规划,都是不同的。这些不同,才是最本质、最关键的。也许即使无人阻拦,他们也会因为这些不同而产生分歧。
她对燕国终究做不到无动于衷,而他和他的父王、大秦,终究会把燕国吞食,等到那一天,她会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与他相处呢?
她的心里,将始终有一根刺,永远也拔不掉的一根刺。而这根刺,即使细如牛毛,也会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阻碍与嫌隙。
该怎么办呢?燕云默默感受着身后扶苏的温暖,她真恨不得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他们就这样骑着马,一直走一直走,路永远也不要有尽头,那该多好。
可是,这终究是奢望。
三日后,王贲将军押解着魏国王氏宗族出发回咸阳城,扶苏等人随同,留下谢梵语做好善后工作。
“燕云姐,你怎么了,看你这几日,都闷闷不乐的,是有什么心事吗?”晚上休息时,临渊终于憋不住了。
“没什么,大概天气炎热,心里就有点儿烦躁。”
“不如我们去河边走走,宁文典他们在抓鱼呢。”临渊建议道。
“你去吧,我想歇会儿。”
“去吧去吧,小竹子她们都在呢,说是宋将军当场就将鱼开膛破肚,收拾干净后,撒上粗盐,放在火上烤,特别香。”临渊拉着燕云的手,不顾她的反对,把她拉了出去。
这是黄河边上的一个小镇,人烟稀少,但民风淳朴,百姓大多以捕鱼为生,因为远离咸阳,战争之苦似乎并未波及到这里,他们仍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安定平和的生活。
他们住的是先行军提前收拾好的几户民居,离河边要走上半刻,临渊拉着燕云的手刚出门,就见宁文典兴冲冲跑了上来,对临渊埋怨道:“怎么这么久,快,鱼都快被抢光了。”
临渊反问:“你没给我留呀?”
宁文典将藏在身后的手伸到临渊面前,笑眯眯地道:“怎么可能不给你留,烤好我就抢了一条最肥的,你尝尝。”他撕下鱼肚子上最肥的那块肉,递到临渊嘴边。临渊吃了,连连夸赞道,“真好吃,燕云姐,你也吃。”
“哎呀哎呀,”宁文典手往身后一别,“公子那儿给燕云留着呢,这是给你的。”